“三殿下能有如今,多少日夜都在修炼?”西斜道:“捷径太好走,走一次,就忍不住上瘾沉迷,再也做不得苦修士了。”
林焉冷眼看着他:“你冠冕堂皇的理由实在可笑,你以为你这样诬蔑天帝我便会信么?落川与碣石哪一个不是天帝亲自严厉处罚的,还有凤栖师尊同为白玉京仙君,却从未做出你们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来。你一人狼子野心,莫要以他人为盾。”
却不料他话音刚落,西斜忽然笑出声来,像是听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一样,“他无罪?凤栖无罪?”
“殿下,你不妨自己到凤栖面前问一问,问问他敢不敢对殿下说一句他无罪。”西斜的眼里满是凉薄戏谑,如同看台上旁观的贵客。
“还有碣石,你以为你的碣石师叔为什么性情大变?问寒那么喜欢他,他明明知道问寒最恨草菅人命之事,还是去南陈做了那样肮脏的勾当。”
西斜往后靠了靠,像是夫子在看不受教的学生,“因为碣石不做,天帝就要问寒的性命。”
林焉目眦尽裂,千头万绪在心口,连自己都无法理清他信什么,不信什么。
“不可能。”
他似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一般,抬头望向窗外,然而门窗却紧闭着。
西斜一瞬间便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出声的语气充满了怜悯,“殿下,这一回,你恐怕等不到天帝的旨意了。”
“你拦截了我的奏折,又编出这些鬼话来骗我。”林焉狠狠地瞪着西斜,漆黑的瞳仁却微微颤动,不知何时,眼尾已经泛起了薄红。
“你是与魔尊勾结来离间我与父皇的,是吗?你以为我会偏听你一面之词吗?你做下这样的大奸大恶之事,你就不怕民心报应吗?”
西斜在林焉的愤怒前无动于衷,他的声音依然是令人抓狂的平静,“我不怕报应,也不怕民心,只要我有毁天灭地让人臣服的力量,我就永远是那些蝼蚁小民的神,就算再恨我,也不得不把脖子伸出来让我一刀一刀砍下去。”
他说完,修长的食指擦过殷红的唇,他蜷起手指,对林焉笑了笑:“不过其实他们不会恨我,只会敬我、怕我,这就是成王败寇的天道。”他说话的语气很轻,却如有万钧,压在林焉心口。
两人僵持着,目光对峙焦灼着,只是一个冷静凉薄,一个迷惘愤怒。
西斜率先避开林焉的目光,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窗外,似是等的什么东西终于到了。
“既然三殿下这么想看圣旨,那便看看吧。”
他话音落下,一道纯白凌厉的灵光划过,擦破了窗柩,巨大的力量带起了整个房间的震动,花瓶倾斜倒地,纸窗发出扑簌的响声,林焉倏地抬头。
——那是天帝的圣旨。
“你以为是给你的?”西斜随意地在身旁摊开手心,林焉眼睁睁地看着那圣旨自己飞到西斜的掌心,眼里最后一点灯唰得熄灭。
凤栖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打开圣旨:“西斜君接旨,三殿下违抗君令,禁闭期间私自离京,勾结蛇族,诬蔑元君,着立刻捉拿回京,若殿下不肯就范……”西斜顿了顿,似也是被圣旨上的内容惊到了,而后他看向林焉,轻声道:“即刻诛杀。”
言罢他几乎是同一时间放下圣旨,红色的袍袖挥展,熊熊烈火直奔林焉而去。
后者几乎是本能地退开,抬手起势,落在地上的木簪顷刻间化为长剑落到林焉手中,无数火红的枫叶凌乱飞出,对上燎原的野火,将视野绕出光怪陆离的幻想。
西斜似乎有些意外于这种时候林焉还能有这样快的反应,带着几分心疼惋惜的语气道:“你打不过我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且不说火本就克木,你的灵力,可比不上我用了那么多灵石堆起来的深厚。”
燃烧的火叶化为灰烬,因为高温导致的空气发生变化,林焉眼中的西斜面容被那些烧的滚烫的空气反射的极为扭曲,看不真切。
“我宁可死。”
大抵是预料到了林焉的回答,西斜摇摇头,带着他燃烧的烈火步步逼近,“我也觉得,三殿下还是死了的好。”
青绿的藤蔓在滚烫的烈焰下挣扎求生,无数次穿越过火海,掐上西斜的脖颈,在被烧毁成灰,化成颓然乌黑的死藤,坠落在地,散成一地黑灰。
林焉身在其中,灼热的气息仿佛要将他吞没,整间屋子都被点燃了,火海滚烫,房梁塌陷,他在火光中看见西斜淡淡的笑,无比的明亮,无比的刺眼。
挥剑的手逐渐迟缓,用于抵挡火球的枫叶速度减慢,他的发丝散乱,倾泻出的灵力堪堪护着他不葬身于火海。
而后,西斜像是玩腻了,他往前走了几步,缓缓抬手,一点细微的亮光极快地扩大,直到完全占据了林焉的视野,那是滚烫的岩浆,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
林焉的瞳孔骤然紧缩。
在绝对的灵力差距面前,所有的技巧都是枉然。
那片红越来越近了,就算闭上眼睛,也能隔着眼皮清晰地感受到那耀眼的红。
高手过招,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