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蕴芝认得他,他叫沈慎行。
童年时他们俩家曾是邻居,但战争爆发后,大家便各奔东西,已经有近十余年的时间没见过了,两家家长还曾玩笑过要定下娃娃亲。
世事弄人。日后要刀戎相见的,竟然是自己儿时的发小。
她记得沈慎行的父亲原先是开书店的,也算是出身耽美之家,没想到他现在竟然加入了特殊行动处!
两人默契地将脸各朝一边,装作彼此不认识的样子。毕竟大家现在的身份看起来都不太光彩。
能出入新佳丽酒店的,大多都是些社会名流。
酒过三巡之后,那些军.阀和富家公子哥多大都已歪歪倒倒在了沙发上,裴蕴芝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胡处长,光喝酒有什么意思呀,咱们去跳支舞好吧。”
她用食指蜻蜓点水地划过、胡青山胖得没有喉结的脖子,借着跳舞的名义,揪着他的衣角,将他一路带去了二楼的208房间。
盛世召发现裴蕴芝的确很聪明。
208房间在二楼最深处,窗外便是排水管道,能最大限度的帮她争取逃跑的时间,也不易被人发现。
正所谓色令智昏,胡青山一路拒绝了好几个随行士兵,单枪匹马地跟她进了208。
刚一关上门,裴蕴芝就被胡青山反压到了门背后,油腻又布满酒气的嘴就贴了上来。
裴蕴芝用尽全力才将胡青山推开,嗔怒道:“急什么呀,先去洗澡!我最受不了你们男人身上的烟酒味了。”
“好——遵命,美人儿!”
胡青山“呵呵”笑过,三两下就脱光衣服钻进了浴室中。
几秒种后,水汽便氲满了浴室的玻璃。
裴蕴芝用鞋尖拨拉了下被胡青山丢在地上的衣服,见枪还在腰带上别着,于是毫不犹豫地取下枪,毅然决然地推开了浴室的门。
开门的瞬间,热腾腾的水汽参杂着酒气扑面而来,裴蕴芝定睛一看,浴缸里竟然是空的!
可发现时已经晚了。
藏在门后的胡青山用小臂死死勒住她的脖子,阴笑道:“上一任处长就死在你们新佳丽,你以为我是傻的!说吧,和你接头的人是谁?是不是就藏在我们处里!”
裴蕴芝呼吸一滞,抬起右脚用高跟鞋跟狠狠踩向胡青山的脚背,趁着他吃痛的时间,狠快准地朝着他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砰”地一声,胡青山倒在了血泊之中。
死不瞑目。
还好他们的枪口都装了消音器,声音并不算太大。
任务完成的还算顺利,裴蕴芝打开衣柜,取出套提前准备好的便装,三两下便脱下了衣服和鞋子,只剩关键部分还遮着。
突然“砰”地一声,门被撞开,楼道外的灯光涌了进来。
她左手遮在胸前,右手迅速将枪口对准门的位置,等视线清晰时,才看清门外的人正是沈慎行。
“别过来。”裴蕴芝冷冷警告,眼底结起一层冰霜,随时准备扣动扳机。
沈慎行却跟没听见似得,一步步逼近,裴蕴芝娇小的身躯很快就被吞没在了他魁梧的身影中。
“窗外全是我们的人,你以为你逃得掉?”沈慎行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眼底带着几分玩味。
裴蕴芝并非没觉察到楼外的那些埋伏。好在任务已经完成,她也没抱几分活着走出去的希望。
裴蕴芝的呼吸变得愈加粗重,沈慎行身上独特的木制香调让她仿佛置身在满是冰雪的雾凇树下,令人心中泛寒。
这和她记忆中谦逊的沈慎行简直判若两人。
“滚出去!”裴蕴芝用枪抵在他的胸口,冷冷道,“念着儿时的情谊,我暂且留你一条命。希望你及时改邪归正,或许组织还会留你一条命。否则,你的下场一定比胡青山这个狗贼还要惨。”
沈慎行勾了勾唇,用右手挑起她的下颌,拇指抹过她的下嘴唇,指腹上留下一抹朱红。
“沈处长,胡处长?”
忽然,楼道中由远至近地传来胡青山的贴身警卫的呼喊声。
裴蕴芝心里一紧,五指攥紧了枪柄,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了对策——拿沈慎行做人质。
可下一秒,沈慎行敞开自己的呢子大衣,将衣不蔽体的裴蕴芝揽入了怀中,头也不回地对警卫兵说:“什么事?”
警卫一愣,磕磕巴巴地说自己似乎听见了枪声,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慎行从兜里掏出的枪直蹦眉心。
剧烈的枪响瞬间使楼下炸开了锅。
裴蕴芝愣住了,沈慎行轻巧地从她手中拿走枪,面不改色地将枪塞进了警卫的手中,淡淡道:“裴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做、怎么说,不需要我再教你了吧?”
“为什么要帮我?”裴蕴芝眼底依旧带着三分警惕。
“因为,我喜欢......”
沈慎行微微躬下身,目光与她齐平,幽深的眸子亦正亦邪,令人捉摸不透:“别人欠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