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其华和冷峯都为这个想法而兴奋,连夜开始做展览计划,璃山就是最合适的场所,又想到,做这样的展览,少不了需要当地政府的支持,为了调动资源,可以让展览带上保护环境的公益性,这样一来,仁爱那边也能提供不少助力。
很快,所有能联想到的各方资源都归拢到了展览方案中。
别冬第一次体会这么多人为他的事情忙活,而他是当之无愧的主角,这感觉十分新奇又令他有些忐忑,尤其展览还没开始,已经有媒体闻讯而动,不知怎么找到他的联系方式,电话打过来要约采访,别冬紧张得直接给挂了。
总觉得一切像梦一样。
他没觉得自己就是“艺术家”,冷峯这样的才是他心里的艺术家,但展览筹备期间,所有工作人员都毕恭毕敬地称呼他“小冬老师”,他礼礼貌貌地应对,生怕有什么做得失了分寸。
竟然也感受到了一丝冷峯曾经说过的“交际上的累”。
布展完成后的那个午后,别冬站在属于他的森林里,只觉得一切如梦似幻。
他雕刻的那些动物,零落地分布在划定了范围的自然展览区内,树木和花丛之中,宛如一只只精灵,阳光穿透树叶的缝隙闪耀在作品上,每一只都像在呼吸。
别冬很喜欢这个展。
趁着光线最美的时候,冷峯还扛着摄影机拍了做宣传用的视频和照片,也给别冬本人拍了照,20岁的少年站在森林和动物之间,穿着纯白的衣衫,和它们浑然一体,仿佛也成了展览的一份子。
最后选出来做海报的那张,别冬安安静静地站在一颗大树下,白色的衬衫白色的裤子,光裸的脚,怀里抱着一只瘦弱的,死去的白色的鹿,淡琥珀色的眼珠被光照射,如湖水泛出晶莹的涟漪,风吹动他的衣角和头发,在一片静谧中破开尖锐的灵气。
别冬是极其安静的,却不是钝的,他尖锐犀利的灵气都藏在不动声色的皮囊之下。
这些冷峯都拍出来了。
海报和视频同一天在社交平台上发布,展览的名字冷峯跟别冬讨论过后,决定叫它“泡影”。
"一切皆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句出自《金刚经》的话,是他们一致认为的,对生命和缘起最好的注释。
很快被圈内人纷纷转发,媒体们闻讯而动,这场不同寻常的展览很快破了圈,只因为艺术家是一个纯粹的“素人”,更加引发好奇和讨论。
可是没有人扒出别冬的身份和过往,最多有一些住过别冬客栈的,认出来这就是她们见过的那个小老板。
这些固然有邵其华和冷峯背后做了功课的缘故,为着保护别冬,他们甚至动用了公关公司,而在对外宣传上,别冬的身份注释只有寥寥几个字,是经过别冬本人认可的,他觉得自己是,才对外去讲的身份。
甚至都没有写上“雕塑家”的名头,只有——“猎人/山民”。
神秘,年轻,和看得见的美貌与才气,这些都形成了破圈自然爆发的传播,这场藏在深山里的展览比预计的更火爆,梨津原本就是如世外桃源一样的避世之地,许多人的精神故乡,这场展览和梨津的气质相互成就,一个月的展期内,璃山的展览地竟然成了这里最知名的打卡地。
别冬没有露过面,没有做开幕式,也没有接受媒体采访,甚至在整个展期内,客栈他也没去露面打理,都是冷峯在代劳。
他突然觉得不应该在海报上露出自己的照片,应该就是只是呈现森林和作品,他的人出现后,许多年轻人的关注点都跑到了他本人身上,这是别冬所不想看到的。
不过还好,艺术圈内人的专业人士,对这场展览的关注点还是在作品本身上,并且给出的反馈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每一天都有新的评论报导出来,官媒,自媒体,各式各样,每一篇评论别冬都仔细看仔细收藏了,无论是说好还是不好的,每天晚上等冷峯回来后他跟冷峯一起看,见到最多的字眼就是“天赋”,“灵气”,甚至因此引发经典的“艺术到底需不需要高等教育和专业培养”这样宏大话题的讨论。
关于这个话题本身,别冬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说什么,他只是遵从自己的本心,但是他觉得,既然艺术是自由的,那么一切就都可行,他这样,冷峯这样的,不都可以殊途同归吗?
有一些从学术角度评论别冬的作品太过“野生和业余”,不值得划入“艺术”范畴的文章,别冬和冷峯也都看到了,冷峯看了下这些评论的撰稿人,几乎都是熟悉的名字,他笑了,跟别冬说:“还以为老头儿早就把我扫地出门了,没想到还这么关心我们的一举一动呢。”
别冬一怔,问说:“这是你父亲……”
“嗯,”冷峯点头,指了指那几个名字:“都是我父亲的嫡系,以前给我写过无数吹捧的文章,现在轮到你了,不过他们抨击打压的功力明显比不上吹捧,这几篇的观点都浮在水面,一点力度都没有。”
这样啊……别冬心里冒出那个清瘦又倨傲的脸,跟冷峯有几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