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也配合地说:“对对,我们都是没有感情的摄影机器人,不方便拍的时候您说声就得了。”
别冬其实是配合度很高的人,他只是不习惯,导演也知道,素人上镜多半会有这个过程,于是前面花了许多时间就只是单纯的跟拍,拍他们的日常,偶尔隔着镜头跟他们聊聊天,非常耐心地直等到一个星期之后别冬差不多适应了镜头的存在。
不过即便如此,别冬还是非常不好意思当着镜头的面跟冷峯卿卿我我,冷峯有时候在家里习惯性地走过路过要亲一下他,都被别冬给挡住了,最多能亲下脸颊和头顶额角,冷峯忍不住对着镜头抱怨:“你们到底啥时候拍完?再不拍完我都要被我老婆扫地出门了。”
最后才拍采访环节,就在家里一楼客厅。
这个大厅很长时间以来都空荡荡的,现在已经完全不是当初别冬第一次见到的模样,该是工作区的地方堆满了各种材料和两个人混在一起的半成品作品,石头、雕塑泥、木头、金属……雕塑工作室总是比一般的美术工作室更庞杂混乱,然而别冬看着这一大片“乱糟糟”的工作区想,还是乱好,乱起来说明有生机,那个冷心冷情的冷峯再也不会见到。
导演:“你们为什么会来梨津?”
冷峯:“我们……其实都是两个走投无路的人,然后来了这里,你知道吗,人在下坡路一路走到底,失无可失的时候,其实心里会很平静,我刚来的时候就这样,我看小冬也差不多。”
别冬(笑):“峯哥至少还有钱,我才是一无所有,刚来的时候身上就十几个钢镚儿。”
冷峯揉了揉别冬的头顶。
导演:“那你们怎么评价在梨津的生活?”
冷峯(直接抓住别冬的手):“这辈子有过的最好的生活,以后也会是。”
别冬(想抽手抽不出):“我也是,我本来以为人生就应该是苦的,我已经习惯了,但后来发现不是……”(看冷峯,笑着不说话)
导演:“冷老师,圈内还是有很多人不认可你,认为所谓靠【缪斯】才能激发创作灵感的艺术家,不算真正的创作者,你怎么看?”
冷峯(还握着手):“无所谓,不是艺术家就不是吧,艺术家这个身份很重要吗?我得到现在的一切并不是因为我是个艺术家,而是因为我爱上了某个人,是因为他,才有了现在的一切,这一切被他带来,如果有一天要被他带走,我毫无怨言。”
导演:“这个被他带走指?”
冷峯:“比如小冬不爱我了离开我,或是我们中有一个死了,或是一起死了。”
导演(心想):艺术家就是艺术家,死这个字都毫不避讳。
别冬(坦然看镜头):“会死,但不会不爱,不会离开。”
导演:“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导演:“小冬老师,你怎么看到自己的作品?你在乎别人说你【野生】吗?”
别冬(想了想):“在乎的,我喜欢这个词。”(调皮地笑)
冷峯:“这个词简直正中他心好么。”
别冬:“我就是不专业,没受过正规的美术教育,那些评论文章里写的许多专业术语我根本不懂,可是我懂什么是生命,什么是爱,什么又是痛,懂被剥夺到一无所有是什么感受,也懂一丁点的得到和拥有是什么滋味……这些都,很珍贵,我所拥有的,也仅仅只是这些。”
导演(沉默):“你拥有的很多。”
别冬(看冷峯笑):“对,很多。”
第95章 威尼斯
昆明没有飞米兰的航班,冷峯带着别冬从登虹市直飞,别冬对远行的新鲜和雀跃感止都止不住,在国际航站楼所有手续都跃跃欲试地想自己去弄,冷峯也没像以前那样大包大揽,他知道这对别冬来说是一件好玩的事,他可不会轻易抢夺小孩儿的“新鲜玩具”。
是的,别冬越来越像个“小孩儿”了,冷峯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别冬的样子,那么硬又那么紧缩,仿佛时时刻刻都在警惕周遭的一切动静,随时会因为害怕就把自己封闭起来,但现在看着这个在机场大厅满场跑办手续的小孩儿,冷峯终觉“老怀安慰”,费了那么大的劲,总算把别冬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警惕和各种对自我的严苛都去掉了。
他可以像个正常的,好好长大的,20岁的年轻人那样发出欢呼,因为一丁点没做过又做成了的小事雀跃,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叽叽喳喳地问这个问那个,根本不怕别人笑话,半吊子英语也敢跟一起排队的老外聊天。
也终于不再觉得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舍得花钱对自己好一点。
这真好,冷峯觉得比什么都好。
漫长的航行中别冬没怎么睡,到底年轻,精神头好,又是头等舱,他舒舒服服地摊着吃东西看电影,倒是一旁的男朋友戴着眼罩睡了个昏天暗地,还给别冬的手机相册里增添了很多素材。
抵达米兰是在当地时间的深夜,他们去住订好的酒店,就在火车站不远的地方,第二天去威尼斯的意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