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之中,赫连墨人影无形无迹。
半空上,只剩下那令人窒息的剑光与其中处之淡然的江奕。
忽的,江奕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霍然回头。一剑挥出,那剑带着极快的速度向前方刺去。
两处剑光相抵,凌厉的气劲各自形成战场。
原本无甚表情的赫连墨此时杀心已起,刚才的第一式竟然被江奕这般应了下来。
那倒要看看,你还能应得下几式!
赫连墨两指覆于剑身,堪堪擦过,那柄本十分普通的剑陡然结出银光,仿佛夜空中澈亮的月光。
那光极盛,赫连墨眸光闪烁,无声无息地收敛了自己这边的气劲,纵着江奕的浑厚内息涌入。
此刻他承受的越多,第二式能还给江奕的也就越多。
赫连墨收剑从下空中挥出一条弧线,携着银光的剑便轻而易举地破开了江奕的设防。
如月光般的剑光洒入,江奕毫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赫连墨。
他缓缓阖上双眼,想着死前竟没能见上江眠一面,真是太亏了。
他明明还有好多话没同江眠说……
就在此时,一戴着兜帽的男子从人群中足尖一点,落在一飞檐上,缓缓伸出手来,在半空中结了个术法。
迷雾之中,风微微动,在那银月般的剑光中,涌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得赫连墨都未曾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奕本在赫连墨触手便可碰得到的地方,如今那江奕的位置也不曾变过,可是赫连墨十分清楚,两人之间明明白白地多了层看不见的屏障。
静候死亡的江奕等了许久,都未感受到什么痛楚,他不禁微微睁开双眼——
只见他心心念念的江眠小半张脸藏匿在兜帽里,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
在江眠足下,五尺之内的所有建筑都轰然倒塌,无数黑影自下而上掠出。
修行剑术之人虽也能御气而行,可绝不是这番场景。
如今看来,在与江眠力量交错的范围中,一切都十分不堪一击。
赫连墨回过神来,有些不甘。
他捏紧手中的剑,有些犹豫该不该使出月倚七式的第三式。
一方面,江眠动手是他示意的。可他并未料到江眠可以从他的第二式中兵不血刃地便救走一人,这让他又多了几分危机感。
难道毁了江眠的那几条经脉也不能限制得住么?
在赫连墨回过神的时候,忽的看见前方的江眠猛然逼近江奕,两人交手几回合后,江奕放下了所有的挣扎。
赫连墨十分清晰地看着江眠将一把短刃划过,江奕的脖颈霎时滋出了血。
随后,江奕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挺挺地落了下来。
这时所有人都渐渐停下了手,江奕带着的人看见家主死了,眼神发愣,面色青白,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而江眠,也猝然吐出一口血来。
刚才的术法,他是费了全力的,并非毫无压力,相反,他承受的痛苦是有史以来最盛的一次。
江眠放下手,有些无力,赫连墨见状,立刻靠近,稳稳地接住了江眠软下去的身子。
赫连墨看着落在地上的江奕,如释重负。
如今他信了,江眠是多么一腔真心待他。只是他心底不知为何,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
赫连墨强压住心底的怀疑,没有说什么。
他一个眼神瞥向一直在后方玩着陶埙的白遥,白遥对视上,身体一颤。
随即她从原本坐着的一处高台上跳了下去,处理这战局的后事。
赫连墨顾不得身后的乱局,他看着江眠毫无血色的惨白脸颊,心乱的彻底。
“你如何了?”赫连墨问道,“其实你不必出手的,我一人也足以。”
江眠脸色苍白如死,微微抬眼看着赫连墨说道:“我的仇,还是我自己报爽快。”
赫连墨手指暗暗扣紧,咬牙道:“可是你怎会伤成这样?是……术法?”
“也许吧…”江眠跌坐在地上,眼神涣散开来,“我也没料到,这术法如此耗我心力…”
“我们回去。”赫连墨一把搂过江眠的半边身子,微微一使力,便将人扶了起来。
谁知江眠却轻轻地推开了赫连墨。
“我想葬了哥哥。”江眠费力站定,“想给他买个松木棺材。”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这两人仿佛静止一般。
赫连墨皱着眉头,他本就怀疑江奕是否真的死了,看江眠如今这样的态度,他倒觉得自己的怀疑不无道理。
只是,赫连墨没有直说出自己的质疑,毕竟亲眼所见,他并不想惹江眠不悦。
“你伤重,不妨先回去。”赫连墨刻意忽视了因被推开而从心底涌上的阴郁,他重新靠近江眠道,“你实在想,便由我去买那松木棺材,去将他下葬。”
“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