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什么?”
“这一切都是假的。”迎着原辞声阴霾密布的面孔, 医生加强语气, “是欺骗,是谎言。”
原辞声语气极冷, “所以?”
“他不可能永远保持这种错误认知。”医生严肃道, “你有想过等他意识到真相时会发生什么吗?你考虑过后果的严重性吗?”
原辞声扣在桌上手掌逐渐握紧。
“世界上没人能容忍自己的精神支柱被取代、被否定、被污染。”医生缓缓道,“到那时, 您妻子将遭到更大的重创,您和他的关系,也势必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
原辞声断然道:“不可能。”
医生很坚决,“不要蔑视人心。”
原辞声面色森寒,“我懂他的心。”
“唉,只能说凡事无绝对吧。人心就像潘多拉魔盒,再没打开之前,你永远不会知道留在盒底的是希望还是绝望。”
医生按着太阳穴,“如果您妻子真的很爱您,对您的感情足以压过对另一个人的执念,那么即便到那时,一切也都还有希望。”
*
从诊疗室出去,原辞声看见何惊年正坐在椅子上乖乖等他。下巴尖埋在毛衣领子里,毛线帽遮住大半个额头,显得一双眼睛格外的大,像温驯清澈的鹿眸。一见他朝自己走来,漆黑浓密的睫毛立刻忽闪了一下,然后小声地唤:“老公……”
原辞声朝他伸出手,黑色皮质手套,露出一隙雪白的腕子。何惊年把手放进他掌心,修长五指立刻收拢,以交握紧扣的方式握住了他的手。
“走吧。”原辞声笑了一下。
何惊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犹豫着问他自己的病情有没有好一点。“嗯。”原辞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很快就能彻底康复了。”
从他话里,何惊年听出期待的意思。昨天晚上,小少爷……老公搂着自己娓娓说了许多话,说他们在“六月花嫁”的庆功酒会上重逢,又在神圣的教堂里许下相爱的誓言。
在圣诞节那天,他们共同度过了一个无比浪漫的夜晚。老公还说,自从他怀了宝宝,两个人都特别幸福,无比期待地数着日子,等待宝宝的出生。
听着听着,他忍不住哭了,老公怎么这么好,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对不起……”他哽咽着说,“我不该怀疑老公的。”
男人露出爱怜的微笑,说这不能怪他,因为他生病了,犯点迷糊在所难免。自己是他的丈夫,当然能够包容妻子犯下一些无伤大雅的、可爱的错。
只要他爱自己,听自己的话,一心一意地呆在自己身边。
“等你好了,我们再举行一场婚礼吧。”男人吻着他,“只有我和你还有宝宝,没有别人。”
*
昨天后半夜下了雪,外面是一片白寥寥的世界。
“老公,”何惊年仰起脸,“我们现在就回家吗?”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何惊年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都可以。”
“年年是想和我约会了吧。”原辞声眼含笑意,“我们也确实很久都没约会过了。”
约会。何惊年的眼睛瞬间被点亮,粉扑扑的脸颊贴上他的胳膊,“嗯!想和老公约会。”
原辞声认真琢磨了一下,决定带他去那座新开的人气极高的主题乐园。虽然那种地方人多嘈杂,又脏又挤堪比地狱,但他知道,那里可以让何惊年开心,所以他愿意牺牲。
*
雪后的游乐园格外漂亮,细雪像糖霜一样覆盖在华丽的城堡上。来玩儿的人里面情侣特别多,融化的牛轧糖似地黏在一块儿。
原辞声做了半天思想斗争,终于还是有样学样,在室外摘下手套,牵起何惊年的手放进自己大衣口袋。
过山车是无数网红安利过的大热门,何惊年也跃跃欲试,拉着他去排队,可男人的双脚好像钉在原地一样。
“首先,我不是怕。”他说,“只是觉得这种比较刺激的项目目前不太适合你。”
结果,两个人只能去玩那些老少皆宜的绿色项目。排旋转木马的时候,何惊年担心原辞声这样的大高个子玩这个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只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惹眼。
衬着华丽到近乎浮夸的灯光,原辞声的头发和皮肤都被照得金灿灿的,周身轮廓也被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边。金黄色灯饰倒映在他眼中,仿佛一群萤火虫找到了归处,争先恐后地飞赴那片幽深碧翠的森林。
他就像浪漫爱情电影里定格在柔光镜头中的主人公。或者说,只是因为他出现了,才让司空见惯的游乐园夜景,变成迷人得不像话的风景。
何惊年看见,外面所有游客几乎都在看原辞声,还有很多人偷偷举起手机对着他拍照。
毕竟是那样惊艳的人啊。
手被冷不丁地握住,原辞声牵过他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年年,你在看什么?”
何惊年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