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就去医院,我又不会治伤。”何惊年紧张道,“要不我帮你打120吧?”
“不用了,大晚上的占用公共资源。”不愧是大老板,原董事长的格局就是比一般人大。“你帮我看下有没有肿起来就行。”
何惊年很想说,觉得占用公共资源,多捐几辆救护车就好了,但还是硬生生忍住。到底是自己砸伤了人,况且,这一切本不会发生,是自己鬼迷了心窍。
“年年。”原辞声又敲了敲门,“年年?年年,我怎么觉得头更晕了,你能不能开下门先让我进去?”
何惊年重重叹了口气,刚把门拉开,眼前阴影骤降,原辞声像掐准了时机似地软倒下来。他连忙往旁边一避,原辞声又挺起腰杆站直回去,想来是头又不晕了吧。
“你真的……有不舒服吗?”何惊年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他穿着一身深灰细条纹的浴衣,不是温泉酒店提供的那种,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高级货。头发也已经吹干,被一根同色系的长发带束起,散发着奢华的光泽。
头晕得快昏过去了,还能这么精心打扮,真不愧是严于律己的大企业家。
原辞声伸手扶住墙,“嗯,我真的特别难受。年年,我想在你这里待一会儿,你不会赶我走吧?”
“不能,请你出去。”何惊年冷漠道,“我觉得你在骗我,你根本没被砸到,全都是在演戏。”
原辞声“哦”了一声,一把扯过块坐垫,把他往上面一摁,然后自己往榻榻米上一躺,整颗脑袋顺理成章地搁在了何惊年的膝头。
“我没骗你。”他捞过何惊年的手,按上自己的头顶,“我真的头很晕,很痛。”
何惊年将信将疑,试探去摸他的脑壳儿。可原辞声头发太多太厚,细白的手指伸进发丛,就像陷进细密的金沙一般,抓也抓不住地从指间簌簌滑过。
于是,摸着摸着就有些变味儿了。发带被扯松,那色泽瑰丽的厚密卷发波浪样倾散在何惊年腿上,衬着钴蓝色的棉麻料子,灿然流淌着光。自己一定是疯了,何惊年知道自己着了魔,却还是忍不住以霜白薄软的指腹,一下一下抚触那柔软的发丝。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动人的颜色,就像秋天暖阳里肆意燃烧的黄栌树,何惊年由衷地赞美。真是不可思议啊,每当视界被这种色彩填满,胸口就像涌动起某种奇妙的情绪,就好像……是了,就像听到“廖夏”这个名字,连灵魂都被触动了。
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枕在自己膝头的,不是烦人又缠人还听不懂人话的前夫,而是某个无比美好、令他深深怀念的人。
“年年。”原辞声握住他的腕子,何惊年向前倾过身,看见他缓缓翕开了睫毛,仿佛蝴蝶抖振长翅的慢镜头,轻盈的,欲飞的。那双绿眼睛光芒流转,像宝石的火彩,烫着他的虹膜,也将他的心烫得一片滚热。
“年年,年年。”原辞声向上凝望他,什么也不说,只一遍一遍地唤他的小名。何惊年咬紧嘴唇,以痛感夺回自己清醒的神志。
“你起来,哪儿哪儿都没问题,你可以走了。”
原辞声又听不懂人话了,甚至还调整了下姿势侧枕在他腿上,自言自语道:“晕。”
“……”
“年年。”
“又怎么了?”
“你前面是不是在看我?”
“什么时候?”何惊年咳了一声,“……都没有看你。”
原辞声固执,“你就是在看我。还是趁那家伙不在的时候,偷偷溜出来看我。”
“你放什么……厥词。”何惊年忍住,“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仅此而已。”
“你如果不想看到我,大可以直接转身走掉,为什么一直站在那里?”
“我站在那里是看月亮,看风景,又不是在看你。”
“我抬头的时候,你立刻往回躲。如果你不是一直在看我,怎么知道我看到你在看我?”
何惊年觉得自己的头也要晕了。“起开。”他去搡原辞声的大宽肩,纹丝不动,又去掰原辞声的卷发蓬蓬的圆脑壳儿,好家伙更是沉得跟石头一样。果然,这个人脾气臭得像茅坑里的石头,头也那么重!
“你就是在看我。”原辞声擅自下了结论,然后何惊年听他有些伤感地嘀咕:“以前你都很少抬眼看我。”
何惊年想了想,“因为当初你是为了糕糕才和我在一起的,你肯定很不情愿,对我很凶,所以我很怕你,都不敢看你,对不对?”
“……”原辞声心虚又强硬地否认,“不。”
“我现在已经不会这样了。”何惊年道,提醒自己,也是向对方重申,“我们已经毫无关系,我有我的生活,你也有你的生活。就算有交集,那也只可能是因为糕糕。”
原辞声身体逐渐僵硬,脸色也冷了,倔声倔气地反驳:“自相矛盾!那你前面看我做什么?”
何惊年语塞。天上明明有月亮,自己却偏偏去看地上的他。但这不能怪自己,换作谁都没有办法。
“爱美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