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装满了炼金术工具的实验室。
光线从门缝中透过,落在地窖里堆放着的澄黄容器上。透过玻璃和浑浊液体,隐约可见一颗颗暗红色脉动的心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刺鼻气味。
“这可不是教堂里该看到的场景。”猎魔人露出被恶心到的表情,用指关节敲敲手边罐子,里面的心脏高兴地跳了两下作为回应,“理论上他们只该在这里藏酒,而不是别的东西。”
“你还会去教堂?”奥尔德拉略带好奇地问,“你们不是已经被教会驱逐了吗?还是说你依旧相信光明神?”
“是,是,以及不。”塔里夫冷哼一声,继续朝昏暗的地窖深处探查。
“为什么?”血族继续问道。
“什么为什么?”塔里夫很快踩到了一滩粘稠液体,不用细看,猎人就猜到这是什么。
“明明不受欢迎,也没有信仰,却还是会去教堂。”奥尔德拉解释。
“因为我需要钱。”
“睡在教堂下方镶金棺材里的高贵吸血鬼一定不需要考虑这种问题。”塔里夫回答,“一个地方牧师提供的雇金可比农民高多了。”
“所以教会驱逐你们,同时暗地里雇佣你们?”奥尔德拉说。
黑暗中的猎人翻了翻白眼,停下脚步。
“这是双赢交易,”他说,“听着,虽然我乐意救你一命——顺便,不用谢——但这不意味着现在我们可以像两个普通路人一样聊天。”
他忘记了奥尔德拉能在黑暗中清楚看到自己面孔。
“你刚才的表情告诉我你并不乐意。”血族指出。
“况且,如果你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想干掉你,无论如何你们也不可能正常聊天。”他说。
“是你先想干掉我,你才是危险的人。”猎人纠正,摸索到角落的木桶,挨个敲过去,“我是为了自保才还手,救你也主要是另外两个傻子愿意相信你。”
“现在,拜托你给我一个不在这里动手的理由,睡美人。”他说,“地上全是火油,我旁边是一堆火药桶。如果有一点火星——你懂的吧,我们两个都得上去见光明神。”
“我知道什么是火药。”奥尔德拉说,“不过我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
听到这话,猎人愣了一瞬,不过很快想起自己面对的是个八岁“儿童”。紧接着他终于找到一个空桶。
“好吧,小鬼。”塔里夫挑眉,“教你的第二课:在堆满了东西的地窖里有个干干净净的空桶,把手还被摸得油光锃亮——这是什么?”
没等他来的及抛出答案,明处的奥尔德拉突然化为黑雾消失。下一秒,一个声音贴在猎人耳边响起。
“一个机关。”婉转如提琴般的嗓音回答道。
血族按住了人类想要继续打开桶盖的手:“盖子下方连着一根鱼线,一直延伸到角落壁灯的火石上。”他看着这一连串藏在黑暗中的陷阱,继续说,“……我想我们两清了。”
回答他的是双肩上的猛推,随即奥尔德拉被狠狠摔在对面的桶板上。
“离我远点!”塔里夫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句话。一片漆黑中,血族看到他脸上总是带着的痞笑无影无踪。猎人瞳孔放大,是人类恐惧的反应,他能听到对方急速加快的心跳,但很快那深褐色瞳仁又剧烈收缩——现在是愤怒。血液沸腾的流动声敲击着他鼓膜。有一瞬间奥尔德拉相信下一秒面前就会出现一只拳头。他听到人类深呼吸,对方心跳稍稍缓和几分,随后猎人抬起头。
“永远不要在没有光的时候把你那张脸凑过来。”塔里夫直直盯着对面血族闪着微光的双眼,一字一句警告道。
奥尔德拉从断裂的木板中挺起身。
“我刚刚救了你。”他有些困惑地说。
“不,”塔里夫眼珠又要上翻,“你刚救了你的屁股(saved your ass)——感谢我没有再给你小白脸上添一块淤青吧。”
血族更困惑了。
“这和屁股有什么关系?”奥尔德拉好奇地问。他并没等到一个解释,只能看着对方抽出短刀,割断盖子下方的细线,打开桶盖。
里面是一道狭窄的楼梯。几步下去是一条同样狭长的通道,内部漆黑,依旧充满着刺鼻的油味。
没等塔里夫说什么,这次奥尔德拉率先跳了进去。
“在上面等我。”他说。
“我能看见。”面对这明显的善意,猎人嘴硬回道,“如果这又是你的什么计划……”
“我的计划是和平。”奥尔德拉朝下走去,“我们有共同目标,但很明显你不相信我,所以我想尽可能表示友好,以及发挥优势,以免你下次失手把我们都炸上天。”
“讨好我没有用。”
塔里夫话音刚落,整个建筑都震了一下,地窖落下不少碎石。
地面上一定在进行一场恶战。塔里夫不太担心卡厄斯他们,他相信金发法师的实力,至少他们没有任何人要和一只随时会露出獠牙的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