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男孩在街道上玩耍。
另一个独自坐在不远处的石墩上,看着他们。他手里抱着一本厚书,肤色透露着病态的苍白。
不一会儿,有人喊他。
“哥哥!”灰发男孩朝他跑来,“我们回家吧。”
年长的男孩摇摇头。
“不用管我。你再玩一会儿吧,马蒂。”他回答,“我坐在这里没问题……咳咳。”
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弟弟穿着衬衫,浑身冒汗;而哥哥裹着毛衣,冷风吹得他喉咙发痒。
“回家吧。”马蒂拉起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我饿了。”他随后笑着补充道,看上去完全不饿。
第一眼,人们往往不会认为马蒂和纳什尔是一对亲兄弟:一个体格强健,性格开朗;另一个身体虚弱,不合群,总是捧着本厚书。
很明显,年长那个继承了他们母亲的虚弱身体——黑死疫仅仅折磨了她一天,这可怜女人就随着光明神的感召而去了。
也许是失去母亲让两兄弟拥有了共同理想,又或者他们的商人父亲不想支付私立学校高昂学费,两人很快进入教会神学院。
从此之后,每天早上,他们都会在跪在光明神雕像的脚边祈祷,肩并肩,腿靠腿。
“光明神在上,请保佑我的哥哥。”年幼的孩子祷告,尽管不会使用繁复华丽的词藻,却纯粹而真诚,
“请保佑这世上正在受苦的人们,请保佑每个生命,照耀他们的未来。”
年长的孩子从不出声祈祷,除非被要求这样做。纳什尔只花了几周时间就将每日祷词背得烂熟,却从不在此刻念出。
「请保佑我的兄弟。」他默念,这是他唯一在乎、唯一希望神听见的愿望。
祷告结束,他们相互拥抱。
“我要加入白星骑士团了!”很多年后,马蒂对哥哥说道。
“恭喜呀!圣殿骑士马拉奇。”纳什尔笑道。
对方也笑起来,一如既往地爽朗。
“别拿我开玩笑了!”青年轻轻捶了兄长胸口一拳,力道控制得非常小心。
“为了人类的未来。”他说,张开胳膊,“为了我们的理想和信仰——”
“—— 一起加油吧!助理主教纳夫塔利。”
他打趣道,和兄长交换了最后一个拥抱。
“我们的信仰早就不存在了。”纳夫塔利说,盯着手中灼热的该隐之心,“但是人类的未来不能结束,不能随着神明的离去而结束。”
“对低级牧师来说,得到不到神谕很正常。”
“但红衣主教、主殿祭司,甚至教皇本人,都已经几十年没有得到光明神的指示了。”
“教皇绝不会承认这件事,但你和我,难道猜不出来吗?”主教朝特洛熙苦笑,“赫利欧斯已去,神位空置,深渊虎视,整个大陆未来渺茫。”
“教会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要尝试各种可能性……我只是他们的选择之一。”
纳夫塔利对其他人不信任的眼神毫不意外。
“教会将我调派至此,让我每时每刻想起失去至亲的痛苦,又让我发现教堂底下的秘密。”他缓缓说道。
“你觉得……我又有多少选择?”
“但创立全视之眼确实是我个人的选择。”主教说,“人们不应该只有光明教会这一个选择。那些处于苦难中的人们……改造后的身体能更大程度抵抗污秽之血和漫长黑夜,有更强的力量,更能面对深渊降临后的世界。”
“他的理想,也是我的理想。”纳夫塔利叹气,没人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总有人要成为那个下地狱的先驱。”
克罗埃西亚的小王子抱着那个姑娘痛哭。
他远远看着。马蒂甚至没有给哥哥留下一具尸体来哀悼。
这几年来,他没日没夜跪在神坛前祈祷,不曾间断,每篇祷词都发自内心,只因为他最亲爱的家人正在深渊前线。主教从未如此虔诚,却得不到光明神的任何一句回复,一个神迹,只等来一个噩耗。
神没有庇护他的弟弟。神不在乎,只有靠他们自己。
教会给他的任务是控制查希提城主,克罗埃西亚的小王子,一个为了心上人自愿退出继承之战的傻子。权力落到他手上就像把利剑交给婴儿。他的哥哥,现任国王,显然才是教会真正忌惮的人。
梅里斯·查德维克让他想起他们年轻时,充满爱,相信一切,单纯地可怕。他甚至有些羡慕这个年轻人:至少他没有被所谓的信仰和神明欺骗过。
“你确定这能救芙罗拉吗?”梅里斯·查德维克紧张地问,双眼不曾离开心上人。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主教咳嗽几声,接着用手巾擦去嘴角鲜血。
“抓住一切希望,孩子。”纳夫塔利缓了好一会儿,才稳住声音,回复道。
他的时日不多了。没有时间的人总是孤注一掷。
主教看着那颗布满脉动岩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