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没有太阳,天色有些阴沉。
宋毅在纪轻欢家门口接他,穿着黑色大衣,戴着半框眼镜,发型依旧梳理得严整。纪轻欢觉得宋毅十年以来一直都是这样,没有变过。
“咱们先去花店,带上雪珍最喜欢的花。”
“嗯。”
宋毅将音乐打开,播放着舒缓优美的钢琴曲,“才几周没见,怎么感觉又帅了许多。”
“哪有啊。宋叔叔才是一直都没有变,和第一次见你一模一样。”
“又严肃又古板,对吧。”宋毅对他笑了笑,“以前你妈妈老这么说我。”
“不是!妈妈都说你很厉害,只是看着有点严肃,其实很温柔的。”
“是吗,看来比我以为的要好多了。”
宋毅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把车停在花店门口,到店里取了一束包装精美的白色桔梗。
那是纪雪珍最喜欢的花。
他们俩是高中同学,也是挚友。
大学后宋毅去国外念了心理学,也在那时得知了纪雪珍结婚的消息。之后便很少打扰她的生活,只每逢纪雪珍的生日,都会送一束桔梗以及匿名贺卡给她。
直到有一天,纪雪珍带着纪轻欢去见宋毅,也得知她已经离婚。纪雪珍把纪轻欢的情况都告诉了宋毅,希望他能像寻常孩子一样开朗些,多交些朋友。
宋毅发现纪轻欢性格孤僻敏感,自尊心与戒备心极强,拒绝和外人肢体接触。有轻微的自闭倾向。
宋毅还记得那天纪轻欢很生气,大声说自己没有生病,而且很长时间都没跟他妈妈讲话。纪雪珍也选择尊重他,在宋毅的建议下没有采取药物治疗,情况也慢慢好转。
后来纪雪珍因病去世,只留下纪轻欢一个人。
每年忌辰,宋毅和纪轻欢去看望她的时候便会带上一束桔梗。
起初纪轻欢很长时间都无法从悲痛中走出来。无休止的噩梦,精神状态很不乐观。但他依旧不肯吃药。
为了方便照顾和治疗,宋毅想把纪轻欢接回家一起生活。但纪轻欢没有答应,也不愿再和父亲一起生活,接受了他的补偿金,选择独自一人。
宋毅偶尔会给他打一通电话,问问最近的校园生活,身体情况。每年也会见几次面,在纪雪珍的忌辰一起去看望她。
一晃眼就过了好几年。
直到一个月前,纪轻欢主动和宋毅联系,告诉他最近的状况。
妈妈的忌日快到了,最近又开始做噩梦,常常会失眠。
他认识了一个人,一直都很喜欢的人。
他好像没有办法坦白自己的身体状况。但是他愿意吃药,接受心理治疗,直到变得正常为止。
纪轻欢整个人都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全因为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
宋毅并不觉得欣慰,担忧反而加深。但他没在纪轻欢面前表现出来。
——
宋毅静静地看着纪雪珍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永远年轻,也永远带着笑容。
纪轻欢把那束桔梗放在墓前,轻声说道:“妈妈,我和宋叔叔来看你啦。不知道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宋毅揉揉纪轻欢的头发,“有这么乖的儿子,她一定过得很好。”
“宋叔叔最近过得怎么样,妈妈肯定也想知道。”
宋毅笑了笑,说了句:“挺好的。”
而后从兜里拿出根烟叼进嘴里,对纪轻欢道:“你跟你妈妈聊会儿,我去车上等你。”
“嗯。”
纪轻欢坐到墓前,看着纪雪珍的照片,早就有好多话都想告诉她。因为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任何秘密。
“妈妈,我今年念大一了。以前你不是总说,想看我念大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还有一件事我有喜欢的人啦,是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他叫贺炀,如果可以下次我们一起来看你,好吗。”
“第一次在咖啡厅看见他的时候,我就好喜欢他。”讲到这里的时候纪轻欢脸红了,“唔然后我才决定去那个咖啡厅兼职的,希望他还会来买咖啡后来竟然真的遇到他了,他还给了我名片,我就去健身房找他了。”
“虽然他有时候很幼稚,爱欺负人,但是他对我真的特别特别好,很疼我的。跟他在一起,我会很安心,现在都很少做噩梦了。”
“宋叔叔好像还是一个人生活,没有另一半。以前不明白,但遇到他以后,我好像可以理解那种心情了”
宋毅抽完好几根整根烟的时间,纪轻欢才回到车上。
每年看望的时候,宋毅都会让纪轻欢和他母亲单独待一会儿,说说话。今年是纪轻欢待的最长的一次。
宋毅柔声问他:“跟你妈妈说了男朋友的事?”
“嗯。”纪轻欢点点头,“希望妈妈也会喜欢他。”
宋毅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
回到市区差不多快中午,宋毅直接把车开到预约好的那家西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