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萍蓬等人还没来,褚匪便不知哪里找出棋盘来,非要对弈,结果自己执棋的手因伤颤抖,像筛糠一样。
赵凉越劝了句没用,也就随他了。
两人于是就这么在檐下廊前对弈,三米偶尔过来给他们添茶。
褚匪看了眼经过院门往里瞧,又因自己看过去而溜掉的孩子,对赵凉越道:“这个寨子里不仅有义匪,还有附近镇乡的百姓,虽简陋倒也算块安稳地。”
“宁州洪流中,可谓桃源了。”赵凉越将一黑子落下,又问,“柚白呢?”
“京墨去寻了,柚白武功又高,应该不会有事。”
赵凉越点点头,看着面前的棋局,呡唇笑了下,道:“师兄的布局,似乎有所变动。”
“以前局看小了,如今自然要高瞻远瞩地看,又要谨小慎微地看。”褚匪意有所指道,“我总觉得,在京都朝堂,还有宁州地域上,有一股暗流在蠢蠢欲动,很可能来自大许外面,或是漠北,或是东夷,又或是屠原。”
赵凉越手执黑子放于下颌处,脑海中浮现了之前于府衙中所看地图,思忖稍许道:“按理说,漠北和屠原是最可能干涉到京都与宁州的,但他们已经向大许臣服了十三年之久。至于东夷,不仅手够不到宁州,而且近年海啸地震频发,已是自顾不暇,倒也兴风作浪不起来。”
“所以,才更让人忧虑。”
赵凉越点点头,皱眉道:“大许已经太久没打过仗了,边国又一直没有动静,看似风平浪,但一旦真有人蓄意已久,打个措手不及,以现今金玉外败絮中的朝堂,不知道能撑多久。”
褚匪将一白子落下,棋盘上中局已成。
“你在户部,应该早看过兵部账目,看似毫无问题,实则暗度陈仓已久。”褚匪轻叹一气,道,“拿京都来说,唯有居城西的骠骑营兵马优厚,至于十二卫里,只有金銮卫和追随司马霄已久的北衙六卫还尚存战斗力,其余的老的老残的残,尽是混日子的,整个十二卫的人数还没开朝时一半多。”
“若非司马统领和刑大人,怕是韩丞相早就挟天子以令诸侯了。”赵凉越从袖中拿出一个册子来,翻了翻,道,“倒也并非无迹可寻,之前我在兵部与镇南军的有关的账目上,发现一处端倪来,是去年冬的一次漕运,说是丢了船货物,然后又折回去补了两次,但是最后报给户部的银子,我根据同时段其他漕运推算,发现却不够两船。”
褚匪闻言一笑,道:“兵部何时这么大方,还能自己贴钱不成?”
“正是。”赵凉越道,“离京前,我已经让韦大人注意这件事了,应该能查到些线索。”
“溪鳞是怀疑,那次漕运和私铸兵器的运输有关?”
“嗯。”赵凉越将自己册上地图给褚匪看,道,“师兄你看,从宁州到京都,只有先走禄免江,再走京昌运河官运是最快的,他们竟然在唐县开采铁矿都这么急,想必私铸兵器和运送更急,自然要走最快的路。”
“确是。”褚匪顺着赵凉越修指所指看了一圈,又将目光回到京都那一点,突然半眯起桃花眼,道,“溪鳞,你有没有觉得,那次绯霞楼下的火药,我们发现得太及时了。”
赵凉越闻言,微微皱眉,正要说什么,外面传来了骚动。
“哎呀,俺这两只鸡可是选的最肥最好的,肯定给两位大人补得明天就上蹿下跳!”雷晞先一脚踏进院门,一手一只五花大绑的母鸡。
“送鸡可以,你别亲自下厨啊。”萍蓬紧跟其后,还提了坛酒进来。
四人便一同到了旁的一处石亭坐下,雷晞急着吩咐三米把鸡炖了。
“这酒香烈,可是宁州特有的禄免秋?”待萍蓬方揭开酒封,褚匪便问道。
“正是,这一坛埋了三年,那时宁州尚还算安稳。”萍蓬给每人倒上一盏,道,“当年樊家军西出塍黔关,便是饮的此酒。”
赵凉越指腹摩挲了盏沿一下,和褚匪相视一眼,起身一齐面向西方,将盏中禄免秋浇下,然后一撩衣袍行了叩首礼。
随后萍蓬和雷晞也起身,浇酒于皇天后土,四人又行祭礼。
不多时,方才愈发暗沉的天落下雨来,三米见状,过来将石亭的竹帘子都放将下来,然后退了回去。
四人再次落座,萍蓬斟酒给大家,自己也豪不忌讳佛门戒律,自行先喝了一盏。
褚匪又抬头望了眼院门,萍蓬心中了然,淡淡笑了下,道:“有的人活着,仅仅靠一个恨字。因果本相循,如今因没了,果自然也没了,可因到底是留了痕迹,没有果来做解,一时间自然痛苦万分,等想通了就好了。”
雷晞闻言摸了下头,道:“先生讲的俺听不太懂,不过知道在说薛大人。”雷晞回忆了一下,道,“俺们方才离开时,薛大人正瞅着一幅画出神,那画以前一个农户家小孩送的,画的是一家人陇上割麦的场景。”
说者无心,闻者伤情。褚匪低垂眉眼,将手中一盏酒饮尽。
赵凉越看到了褚匪眼底暗色,正要说什么,又见褚匪很快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