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案落定后,褚匪有意对平崇帝瞒下有关旧案和夜渊的一切供词和线索,平崇帝也默契地没有追查。
赵凉越想了想,问:“是否和东宫有关?”
“对。”褚匪道,“太子太想要属于自己的权力了,司马霄和孟钰只尊皇上,我们更不可能完全听命与他,他便借助内侍省培养了一批宫内亲信,又在各部拉拢官员,以前是工部,现在兵部倒台后,整个六部官吏变动很大,他的人不少进了兵部,里面有夜渊的人,但是具体是谁查不出来,还有之前你怀疑的几个户部官吏,昨日突然致仕了。”
“也就是说,太子的势力中混入了夜渊细作。”赵凉越回想了第一次见季煊时的场景,突然抬头看向褚匪,问了句,“众皇子里面,就没有一个靠谱点的吗?”
褚匪被赵凉越这突然又意外的话问得一愣,随机噗嗤一笑,道:“向来立储立嫡,就只有我们太子和五皇子有资格了,其实谁也不适合,但是没办法,要是他两都挂了,其他庶出皇子大差不差的,更没资格,只会朝纲大乱。”
说到这里,褚匪顿了一下,看着赵凉越,道:“溪鳞的意思是,夜渊有可能想先利用太子杀了五皇子,再寻机会杀了太子,这样就会朝纲大乱,给屠原以契机。”
赵凉越点了下头,道:“我在想,能不能做个更大的谍报网,能遍布大许四方,不再像如今这般,很多事都后知后觉。”
褚匪想了想,起身去拿了张大许的舆图过来了,又将一旁的灯火调亮了些。
然后两人就谍报网一事商榷,各自意见不一,又求同存异地不断取舍,等两人得出点眉目来时,不知不觉间夜色已深。
两人出了府衙,一轮明亮的圆月正居中空,照的周围星辰隐耀,远处传来三声梆响。
京墨拉了那车候在外面,柚白照旧盘坐在马车顶,拖着腮帮子看月亮。
赵凉越走过去,柚白闻声看下来。
赵凉越一抬头,就和柚白目光相会,看到了少年眼中的迷茫和忧愁,丝丝缕缕缠在一起,挥洒不开的感觉,是柚白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柚白声音低低的:“公子,我今天亲眼看到王允明被砍首,但是我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开心。”
赵凉越闻声心里一揪,嘴唇翕动几下正要说什么,一旁的褚匪先开了口:“杀戮本来就是一件不开心的事,或许你难过的不是这个。”
柚白闻言沉默下来,抬头又去看月亮。
褚匪:“给他一点时间吧,会想通的。”
赵凉越收回目光,点点头,同褚匪上了马车。
京墨将刑部尚书的牌子挂出来,一挥鞭子,车轱辘平稳滚出去。
马车内,赵凉越抬手打了个哈欠,突然想起什么,警惕地看向褚匪。
褚匪笑笑,装傻道:“溪鳞为何这样看着我,莫不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要不……”褚匪故意凑近赵凉越,“溪鳞给我擦擦?”
赵凉越抬手将褚匪推开了些。
但是褚匪很快又凑上来,并从袖中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递给赵凉越,道:“溪鳞,我自己是看不到脸上哪里有东西的,你就帮我这个师兄擦擦吧。”
赵凉越瞪了眼褚匪,从他手中抽出帕子,心想,犯病就犯病,随意擦一下好了。
褚匪阖上眼,将脸凑得更近了些。
两人隔得极近,马车内壁一盏灯火朦胧,却恰到好处地将褚匪的脸映照出来。
赵凉越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看褚匪,他觉得褚匪生得确实英俊,但并非京都现下推崇的那种风雅如谪仙的美男子长相,他的轮廓硬朗而阴鸷,平日里不怒自威,给人以压迫感,而就是这样的一张脸上,又偏偏生了一双桃花眼,染上几分不明意味的风流,将莫测高深隐藏其间,让人总是捉摸不透,像是戴上了一张面具。
此番,褚匪阖上眼,就像是拿开了那张面具,静静的,嘴角带着笑,有点欠,但是不会觉得讨厌。
赵凉越本来打算将帕子覆在褚匪脸上,然后狠狠揉一把的,但是最后什么也没做,安静看了会儿,啥也没干。
褚匪等了许久,最后无奈地睁开眼,轻叹一气,道:“溪鳞,你——”
话没完,马车突然被什么撞上,整个车厢剧烈晃动起来,褚匪当即护住赵凉越,两人直接重重被甩在车壁上。
马车外,两柄长刀出鞘。
“大人,是匹疯马!”
京墨和柚白已经迅速解决疯马,褚匪护着赵凉越待在车厢内,并不出马车现身。
一时间,唯有疯马垂死时的喘息声,和呼呼的夜风声。
死寂,诡异而危险。
“哈哈哈,我送的礼物,两位大人可还喜欢?”
半空中传来一阵人不人,鬼不鬼的笑,说话的语调轻松,但是在此刻显得有些瘆人。
柚白很快发现来者是在对面酒楼二层的雅间中,握紧了手中刀柄。
“继续走。”
马车里传出赵凉越清冽如泉的声音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