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罗估计是哭够了,一双大眼睛下垂着,有种羔羊才有的顺从感,他闷闷地说:“是的,稚先生让我看看你脑子。”
虽然说的实话,但姜文浩还是有被冒犯到,他无奈地摊开手,朝着稚桃说:“我知道你把我和哥哥弄混了。”
稚桃注视着他,明明没有任何表情,但却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姜文浩叹口气,把话说开:“虽然用着同一个名字,但我和哥哥是两个人,这是镇上人都知道的事,你可以随便问。”
稚桃没有说话,眼睛直直地注视着他,姜文浩被他看的有点心虚,避开视线后莫名其妙地说:“抱歉。”
短短的两个字回荡在屋内,像是警钟敲在稚桃心里,让他心绪不宁,就像当初听见别人说节哀二字一样,他指尖搭上椅子,眼里蒙着不透光的雾。
桑罗知道稚桃对姜文浩的感情,闻言朝他投来担忧的注视,沉默像气球般在空气里膨胀,无形的压力轻轻按上每个人的肩膀,直到稚桃开口:“这样啊。”
从他外表和口吻中看不出任何异常,但偏偏让桑罗和姜文浩愈发紧张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阳光从敞开的门口爬进来,像是一个个朝他们伸过来的手,最后都不甘地垂在地上,稚桃站起来踩着阳光,回身问:“那……”
桑罗捏紧箱子朝他望过来,稚桃思索片刻,随后朝桑罗温和地说:“那麻烦桑医生跑一趟了,等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
意思就是不检查了,姜文浩怔愣地瞧着他的笑颜,手里不安地搓揉着。
稚桃朝他们点点头,从容地走出门外,外面候着的下人看他出来,都露出笑容来,像是看见最期望看见的东西。
他一路走,一路瞧,慢慢地打量这个姜家,姜家分为三个大院,进进出出间能看见不同的屋子,它们的门关得严严实实,稚桃望着那些门疑惑地开口:“怎么有这么多屋子?里面有住人吗?”
姜瞳不知何时跟在他的身后,听见他问题后回答:“里面有住人的,只是平常都会在外面工作,所以屋子时锁着。”
稚桃走近那间小屋子,这间应该是给姜家下人住的,位置比较偏僻,占地也小,他站在门口前轻轻按了下,门发出吱呀一声,但没有就此打开,他收回手抬头打量这间屋子。
不知道他走了多久,太阳已经被云朵遮的严严实实,周围都显得昏暗下来,姜瞳紧跟着他的脚步,站在他身后好奇地问:“稚先生,你在看什么呢?”
稚桃也说不出来,他侧过头看向姜瞳,低声说:“我只是觉得好奇怪。”
所有的都好奇怪,为什么会有两个姜文浩?为什么所有人都分得清姜文浩和姜先生?为什么姜家那么大?
他想到姜文浩,通往胸部深处那根粗粗的血管似乎被人用脚踩住了一样,感觉沉重又痛苦,稚桃再次失落地开口:“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他垂着睫毛,侧脸显得过分柔软,眼睛里凝聚着莫名的情绪,他仿佛被误报了花期的花朵,在寒风中凋零。
姜瞳闻言也沉默下来,只是用那双诡异的眼睛注视着他,四个小小的身影倒映在他眼瞳内,宛若一面曲折的镜子。
“稚先生,”姜瞳的声音在幽静的地方响起,像是怕惊扰一场美梦般,他说话声放得很轻:“我们回去了吧。”
再往下走也没了意义,姜家大得一个迷宫,人们在里面打转,稚桃跟着姜瞳从小路往回走,姜瞳穿着小跟鞋,鞋子与石板踏出清脆的声音,一步步地在前面带路。
重复又单调的声音总能让人无意识地困倦起来,稚桃也是这样,他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脚步也放慢下来。
姜瞳仿佛背后另外装了双眼睛,在他打呵欠的时候,就转过头来看他,很心疼地问:“稚先生,你最近还是没休息好吗?要不要先回房补觉?”
稚桃确实没有休息好,他的梦里有条长长的、黑暗的道路,这是条通往红色神庙的道路,在这条路上,他永远都走不到神庙,也永远都见不到姜文浩。
他想到这儿,心口越发疼痛,太阳穴也在一抽抽地跳动,让他头晕目眩起来,他干脆停在原地,等这种感觉过去。
姜瞳走到他身旁,伸出小手牵住他,歪着头看向他湿漉漉的脸颊,像是在欣赏沾染晨露的花苞,姜瞳慢吞吞地说:“别难过啦,我会陪着你的。”
“一直、一直都陪着你哦。”姜瞳对着哭泣的稚桃发誓,脸上露出明显的孩子气,幼稚的话中透露出执着。
今天早上姜瞳也说过类似的话,但当时稚桃很直接的拒绝了,这次他没有跟早上那样,只是说:“我讨厌这里。”
似乎跟孩子说话,他也变得幼稚起来,他低着头看地面上的泪珠,泪水在地板上留下黑色印记,他看着那片显眼的黑色点点,眼泪再次涌上来,“我好讨厌你们。”
姜瞳手足无措地听他说话,最后只能傻乎乎地说:“对不起。”
姜瞳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因为他说完后,就看见漂漂亮亮的稚桃哭得更加伤心了,就像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