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不是在为这件事本身争执。
余光里身影一动,谢原走了。
岁安心头猛的抽痛,却不敢看谢原离开的背影,只能懊恼又无助的在床上抱膝而坐,埋头缩成一团。
渐行渐远的脚步,忽然又转了回来,床沿轻陷,是有人坐了下来。
“嚷了这么多,还不渴?”
骤然回归的温柔,还是熟悉的感觉。
岁安顿了顿,慢慢从膝间抬起头,脸上泪痕糊开。
男人温柔平静的神情一点点映入视线,与前一刻的暴怒截然不同。
谢原看着岁安哭花的脸,伸手过去,指腹轻轻擦过,也染湿了。
“嗯?”他挑了挑眉,把盛着温水的盏子递过来。
岁安盯着面前的茶盏,忽然泪水盈眶。
她闭上眼,低声说:“对不起元一……对不起……”
谢原并没有哄她,而是顺着道:“你的确该道歉。”
岁安抬头看他。
谢原又往她身边挨了挨,一手端着茶盏,一手轻轻揽住她。
“岁岁,当日我与你坦白那些话,是希望与你之间能多一分坦诚,而不是让你在失去理智的争吵中拿来堵我。当日告诉你这些,我就知道你心里会有疙瘩,所以我只能力所能及的让你感受到,我早已不那么想了。”
岁安眼神轻动,微微怔然。
“不,不那么想?”
“是。我改变主意了。”
谢原搂紧了她,声音轻缓且沉:“我曾觉得,迎接生命,是一件责任重大,不可出错的事情,我需要做很多准备,能应对一切变故和风浪。”
“但其实,当这个孩子,在我并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的程度来临时,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慌乱不安。”
“且因这个孩子的到来,我开始清晰的认识到自己需要做什么,应当做什么。”
“我在一日日的筹备等待中,开始有了期待。”
岁安蹙眉:“对不起……”
谢原笑了笑:“你拿我的话和我吵架,冤枉我,的确做错了,但孩子的事,你不必道歉,你说的,我全都明白。”
岁安倏地抬眼,有点闹不懂谢原的意思。
他是……同意了?
谢原看出她的疑惑,转而道:“我只是想告诉你,面对生死,我们永远不可能做到万全准备,你不必将它看的过于深重,它也不是一件必须要做出取舍才能面对的事。”
谢原倾首,轻轻抵住岁安的头:“岁岁,母亲并不是因为你有了它,才这样笃定的放手离去,是因为你,她看到你,已经长成了她放心的样子,而这,不也是你一直想要成为的样子吗?”
岁安的眼神慢慢变化,是在思索谢原的话。
谢原并不避讳提到长公主:“告诉你一个秘密。”
岁安转眼看他,静候下文。
两人仿佛完全忘了前一刻激烈争吵的样子,他们好像共同找了一个宣泄口,把乱七八糟的情绪倾倒了出来,换来这一刻的冷静与平静。
“我曾悄悄思索过,母亲这样的人,是如何与父亲走在一起,生儿育女。”
岁安难得的笑了一声:“这是什么问题。”
“因为我想象不出,经历了那么多风波与磨难,怕是已经将毕生的信任和柔软都磨光的女子,要如何才能对一个男人展开心扉,恩爱多年,甚至在身体情况不允许时,坚持生下你。”
岁安:“因为父亲足够好吧。”
谢原赞成的点头:“是啊,答案只能是因为,我根本想象不出,父亲为此做了多少努力,才换来这份真心。”
岁安心头微动,似乎明白了谢原的话中深意。
谢原看向怀中的妻子:“其实我们都知道,此事未必没有最优解,只看如何决定罢了。”
岁安定定的看着谢原,像是在重新认识他。
谢原:“孩子在你腹中,如果你真的无法释怀,要怀着这种沉重的心情继续前行,对你们母子都是伤害。那不如此刻就打掉他。”
“但,还有一种方法。”
“你可以不放手,可以继续去做你要做的一切,但没必要将一切都压在自己的身上和心间。”
“你可以分给我。谢元一,可作长刀,披荆斩棘,可作暖窑,挡风遮雨,”
说出不要孩子的话, 或许是因为心中情绪难抒,或许是因有孕时情绪的不稳。
但在谢原说出这番话时,岁安心中陡然升起强烈而清晰的念头。
她不想放弃这个孩子。
她甚至记得, 最初知道有孕时,自己是期待欢喜过这个孩子的。
一场争吵就这样歇了声,谢原陪岁安又说了会儿话, 直到她打了个呵欠,眼皮开始发沉,谢原起身端来已经放温的药, 看着她一滴不剩喝掉重新睡下才从房中出来。
出门就被祝维流和太子堵住。
之前是因为月份还小, 加上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