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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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发誓所说的一切都是开玩笑的,石头还是会时不时提起来嘲笑我。
春去秋来,最后一轮抢收麦子后,便是农閒。南宫世家大概已经将我忘之脑后,一直没有再上门找过麻烦,真是天大的幸事。
每天早上,我随着鸡叫起床,帮忙打扫做早饭,然后拿着布片练绣花,只可惜我耐心欠佳,简单的衣服纹饰尚可,大件点的绣活总是做歪,比不上从小练习的表姐和表妹。她们一个十六岁,一个五岁,都是斯斯文文的淑女。
石头很铁不成钢的时候,总是用她们来教育我:「看看人家多贤慧,看看你……泥猴似的。」
我立刻站直腰桿,端庄有礼道:「大哥教训得是,我这就回去苦练女红,不去钓鱼了。」
石头:「混蛋!回来做泥猴!」
撇开毁容和媳妇儿话题后,我们俩的关係好了不少。从夏天开始,晌午阳光最猛烈的时候,趁大家都在休息,他会带我漫山遍野地疯玩,采野果,酸枣、面面果、山丁子、杜柿、灯笼果……一切能吃的都往嘴里塞。然后到小溪边,垂下自製鱼竿,运气好时会掉到一两条鱼,直接用棍子穿起,在溪边生火烤至焦黄,抹上带来的盐巴,大口啃着吃。这种没污染的食物,是在城市里吃不到的美味。
有时候也会摘蘑菇,做捕兽陷阱,失败了很多次,终于抓到一隻山鸡,石头很残忍地将它就地正法,我做帮凶,给鸡肚子里填上调料,用湿润的泥巴包起,埋入地下,在上面生起火堆,烤从家里带来的红薯,等红薯吃完再把鸡挖出来,真是皮滑肉嫩,美味多汁。
吃饱喝足,我就教石头识字,用泥地做黑板,拣根小树枝在上头写写画画,他开始学得很快,什么东西都讲一次就行,我讲完后直接丢给他自己练习。后来不知为何,他越学越慢,一个字总要反反復复讲上七八次,直到我发火,用树枝敲他脑袋骂「笨蛋」才能记住。
一个夏天过后,我嘴角的伤好了,牙齿也长回来了,可是皮肤被太阳晒得和黑炭似的,加上正在抽条的瘦巴巴身材,邻居家的马大娘看了后评价:「这丫头脸蛋不错,可是身子瘦,屁股小,一看就干不得重活,女人还是要肥肥胖胖的才好生养。」
「就你家那好吃懒做的闺女好生养?!也不看看她满脸麻子!胳膊都有人家大腿粗了!」外祖母把她骂了回去,然后转过身又骂我,「那么大个丫头,别整天在大太阳下面到处疯跑,小心晒脱皮!」
我笑呵呵地抱着她撒了会娇,她就没脾气了,嘆息道:「看见你,就想起你那可怜的娘,也不知道老婆子能不能熬到看你出嫁的时候。」
「我只怕你带着曾孙满村玩,害我们到处找呢。」我打趣道。
「少贫嘴,女孩子家说这些,也不知羞?!」外祖母笑起来,脸上皱纹舒展开,扫去平日愁容,她起身开锁,从柜子里取出根粗粗的凤头银簪交到我手上,叮嘱道,「这是你娘留下来的,你收好,千万别给你舅母他们看见。」
这世界银价不值钱,我有些困惑地去接银簪,入手觉得格外沉淀,外祖母指使我将簪子的凤头扭了扭,旋开后发现里面是薄皮空心的,装满了金珠子,约莫有二两重,成色极好。由于金贵银贱,我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些金珠子换算成米价,大概也有五石了。
「我可怜的乖孙,是你外婆不中用,连累了你,等来年宽裕些,我再给你打全套金头面……」外祖母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开了几次口,最终还是将话嚥了下去,只抹了把眼泪。
其实她不说,我也明白。有些东西她虽不愿,却不得不为,这些金珠子和承诺是一个老人家,尽最大努力给无依无靠的外孙女保下的嫁妆和补偿。
这个性格暴躁,喜欢骂人的老人家或许是这个家里唯一真心疼爱我的人。
她会对我做的针线不满,全部拆掉,再手把手教我针法,她会骂我厨事手脚不够伶俐,然后唠叨着抓我学做新菜。她每天都会记得将母鸡刚生的第一个鸡蛋塞入我手中,命令我拿去补身子。又或者去参加别人的红白喜事,将好吃的白麵饼偷偷带回来,一半给最小的孙子,另一半悄悄塞给我。
我学会做女红第一件事,就将过年做衣服剩下的红色、黄色、青色、白色等碎布统统拼起来,给外祖母做了一个枕头,外面设计成蝴蝶展翅的拼贴画形状,里面填满荞麦壳,还掺了些决明子。
虽然有几个地方缝歪了,但自觉还过得去。
表姐笑话我:「妹妹你缝的是什么东西?蝴蝶是这个样子吗?」
「哪里不像了?这不是蝴蝶翅膀吗?多像啊!而且还省布。」外祖母虎着脸瞪了她一眼,指着枕头上的花朵说。
我惭愧地低下头去,继续勤练针线。
后来那个枕头成了外祖母的宝贝,每天睡觉都用它。石头听说此事,觉得很有趣,就从家里弄来碎布,硬缠着让我给他也做一个。
我为雪前耻,更是下了十二分心思,用黑白绿三色,拼出一隻正在吃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