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床榻上坐起身,手指轻轻移动,摸向了枕头底下。
「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想隐瞒了。被人瞒在鼓里的滋味我知道不好受,你估计很恨我吧。」
她朝着他,绽放出一个染泪的淡笑,突然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尖锐的剪刀。
步非烟瞳孔一缩,下意识要伸手。
墨云拼尽全力,朝着自己的手腕狠狠一刺,「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那就你活着好了。」
就算步非烟之前有想救她的衝动,可如今得知了真相的他,是不可能再救她了。
与其等着被他恶狠狠的用言语侮辱,不如把命给他,让他记着她一辈子。
她这条命,本来就是为了给他替罪的。
「你疯了!」
看着原本哭哭啼啼的女人,突然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剪刀,步非烟脸色骤变,却也来不及抓住剪刀了,只能迅速伸出手,径直握住她要扎的那隻手腕上。
墨云的反应,哪能有身为武将的步非烟快。
就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只感受到自己的手腕多了一抹温度,下一秒,她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要自裁的那把剪刀,狠狠扎在了步非烟的手背上,鲜血喷溅而出。
「夫君!」
墨云吓得惊叫,手上一鬆,剪刀掉到了床榻上,她捧住步非烟染血的手,语无伦次,「你为什么……我……不要……」
「什么为什么。」
步非烟皱紧了眉,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语气越发差了。
一开口,就是扬高了语调的训斥,「你竟然在枕头底下藏了剪刀?!你从什么时候就想着自残的,啊?!」
居然是有预谋的自残,气死他了!
收拾他厢房的是哪个混蛋,不知道好好检查房间,不知道把枕头翻过来看啊,啊?!
他一定要狠狠收拾那帮奴仆!
「我……」
听着步非烟一开口不是怒骂,却是质问她什么时候想着自裁,墨云咬了咬唇,泪水再也忍不住,「回来之后……」
回来之后的一切,她一直当成一场梦。
一场,她希望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梦。
她怕极了,怕步非烟什么时候,就丧失了在她面前伪装的兴趣,重新变成那个对她冷漠无情的男人,所以,她一直备着这把剪刀,只希望在察觉步非烟对她彻底露出本性之前,能自裁了断。
让她的记忆,停留在最后被心爱的人珍视的那一刻,就是她自认对自己最好的结局。
「从回来之后你就想死?」
有紫阡陌坐镇,怎么可能有人对她如何?
步非烟,半句不提她的隐瞒,却对她自裁耿耿于怀,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男人……
墨云不安的凝视着他,唇瓣轻颤,「你……为什么不怪我?」
「为什么不怪我和阡陌把你蒙在鼓里,甚至骗得你团团转?」
「为什么不怪我害你中毒?」
「为什么不怪我是个累赘,还得让你不得不每天放血给我?」
「为什么……」
越说,墨云就越是泣不成声,惹得步非烟眉头蹙得更紧,伸出手,擦干她的眼泪,动异常温柔,「为什么怪你?我爱你,所以你做什么我都不怪。」
「难道你真的以为,我说的喜欢你,爱你,都是假的?」
他只是对感情迟钝,粗心,不是情商低下。
在墨云被劫持之前,他根本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他对她,是有感情的。
感情迟钝,不代表冷血,更不代表谎言。
爱她就是爱她,关于这一点,没什么好反驳的。
「爱到连我骗你,都不怪?」
墨云咬紧了唇。
她并不相信。
当初有一次躲在书房外,她无意知道步非烟瞒着她,竟然打着皇位的主意时,她是很气愤的。
正因为气愤难当,才不小心洩露了自己的气息,让他察觉到她的所在,衝出来揪住了她。
那个时候,她觉得步非烟娶了她,是为了给自己的野心遮掩,所以,她是打心底责怪他的。
就连她这样的人,被欺骗了,都会感到愤怒,步非烟这样在军营时常暴怒的人,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怪她?
她不信。
看着墨云显而易见的表情,步非烟无奈的伸出手,狠狠揉了一下她的脑袋,指了指放回原位的医药箱,待墨云乖乖把箱子拿来,开始给他止血上药,他才继续道,「你和紫阡陌联手骗我,我是不怪。但是……」
他的语气骤然一沉,隐约又有了些危险肃杀之意。
下一瞬——
眼前的蠢女人一哆嗦,狠狠勒了一下他的伤口。
「嘶。」
步非烟微微抽了一口冷气,却没责怪她,「怕什么?轻点,弄坏我,你就没丈夫了。」
这句话里的轻快有些勉强,显然,步非烟说不惯安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