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姝元抿了口茶,笑道:“天热,我这殿里也不敢多用冰,难免要瘦些,你们弟弟都受不住,每日来我这点卯就等不及往他自己屋子跑。”“三郎人呢,怎不见他?”陈姝元淡淡道:“在后面练大字,刚让我罚了。”“三郎竟惹得娘娘生气?”赵晋吃了一惊。陈姝元不愿多提,赵晋与赵昇对看眼,并没有再追问。她未留他们在宫中用膳,又与他们说了几句,便放他们离去。倒是隔了片刻,郭忠自外头进来问道:“娘娘,该用膳了,三皇子那儿,奴婢是否让人送膳过去?”“饿他两顿也无妨,他这般口无遮拦迟早要闯出大祸。”陈姝元皱了皱眉,“还有他身边宫人,细细筛一遍,看谁在他跟前胡乱说过话。”赵慎宠赵晞,倒将他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直道张贵妃腹中骨肉不是他弟/妹。陈姝元揉了揉眉心,菱月忙搁了扇去帮她。郭忠领命退下。陈姝元坐在那处,许久后忽开口与菱月道:“菱月,我那避子汤,且帮我停了罢。”菱月微怔,应道:“是。”晚些时候正和帝来她殿中,问了陈姝元同样的话:“元娘,怎不见晞哥儿?”陈姝元笑道:“官家,他这两日学业多有怠慢,让我拘在屋中了。”“晞哥儿年纪尚小,一时贪玩是有,不过也当教教。”正和帝点头并未起疑心。正和帝有几日未来仁明殿,上回来还是十五的时候,不巧陈姝元小日子来了不能伺候,他人倒也没走,搂着她便睡下。而今日怀里这妇人摘去头上冠饰,正枕着赵慎胳膊阖眼打盹儿。正和帝只觉方才酣畅淋漓,半边身子都要酥了。她这般热情,纵然仙家也招架不住,何况天子也只是凡人。赵慎低头看着陈姝元面上红晕,轻轻将她面上碎发拂去,唯恐惊扰了她。倒像回到十七八年前,两人刚成婚,如蜜里调油似的,自己整日往她房里钻。因此这婚后没多久,她就怀了昇哥儿。“元娘?”他唤了她声。陈姝元睡眼惺忪,昏沉应了他句:“嗯?”赵慎贴着她的鬓发轻声道:“我想着,明年昇哥儿已十八,也要成婚,不若等他二月里迎过王妃,我下旨立他为太子如何?”这么大的事,也不知是陈姝元太困乏了,还是怎的,她在他怀里只“嗯”声,道:“此事官家决断便好。”赵慎笑了下:“睡罢。” 如履薄冰赵慎拥着怀里妇人很快睡下,待他呼吸平缓,原本早该睡着的陈姝元却忽然睁开了眼。殿内不远处宫灯仍亮着,她沉默地眨了眨眼,小心翼翼转了身子望向拔步床顶的龙凤纹。她三个儿子,别看赵晋平日里跟一群大老爷们在军营里头混,瞧着风风火火,其实属他最是心细。他白日里当隐约觉察出自己情绪有异,才借口问了句,见自己不愿说便只能作罢。当初也是,本朝除太子外,皇子十二之后便可出阁建府,昇哥儿搬出皇宫,他们爹爹又未立太子,晋哥儿为了不叫昇哥儿多心,才吵着要跟出去。兄弟俩人自小一起长大,又是一母同胞,感情自然深厚,可位置只有那么个,总要有人退让。她该明白的,这天家的男人若想成事便注定凉薄。夫妻、父子、兄弟情谊,哪个不是如履薄冰。她有些后悔了,但无人能说。许是盯着同处地方看,眼睛酸涩难忍,竟落了两滴泪来,陈姝元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在寂静的殿中显得异常清晰。她刚理了心情,哪知脸上突然覆了双手来,那人手心挡了她的眸光,却觉出了阵湿润,慌得收回手。陈姝元扭头看他:“官家。”“元娘?”赵慎侧身看她道,“怎么了这是,怎哭了?”他与她夫妻这些年,还从未见过她哭。她摇摇头,笑道:“午后睡得久了些,这会儿倒睡不着,还平白扰了您的清梦。”赵慎抿着唇盯住她不说话,他这个样子不是生气,便是不信了。陈姝元对上他的目光,忽有些疲倦。然而她只是仰头凑过去,咬住了他下巴,惹得男人身子一颤,她这才松开红着脸轻声道:“刚刚胡闹过了些,那处不知怎的酸疼得厉害,毕竟年纪也不小。”赵慎大概根本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愣了瞬伸手去掀被子:“我去传医女。”“官家。”陈姝元拽住他,往他怀里钻,“您莫惊动旁人,这事传出去妾身可要没脸,歇个晚上到明早就该好了。”
赵慎万分受用她这小意温情的模样,又将她搂紧,亲了亲她的额角应道:“元娘,明晚我会轻些。”这话的意思,陈姝元顾不得多想,点点头“嗯”声应他。也不知他究竟信了没。两人又再次歇下。称玉领着宸哥儿在万胜街,陈知璟派了两个懂武的婆子去,这次没叫她给撵回来。那两婆子夜里头就宿在铺子里,白天梁称玉也没有让他们闲着,成捆的竹子全让她们俩搬来搬去。有些大材小用的意思,不过这两婆子来前就让韩平耳提命令数遍,无论称玉叫他们做什么,两人都恭恭敬敬照着做,任劳任怨。称玉几人回来暂住,最高兴的当属平安。平安喜欢兰香,那眼珠子恨不得一时不离了她,明晃晃摆在脸上。平安许是回家说过,平安他娘寻到铺子里来,私与称玉说话。“夫人,您如今不一样了,照理我也不该厚着脸皮来求您,只是我家那不省心的小子……”平安娘叹了口气道,“您看我家这小子配兰香如何?”平安年后就十六了,家里就想着早些给他讨个媳妇儿。原先称玉说笑,等平安有出息了就把兰香许给他。但莫说兰香如今才十四,称玉舍不得。就是称玉仔细留意着,兰香这小丫头情窍还未开,恐根本没那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