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朝称制如何?陈姝元,你口口声声为了昇哥儿,若哪日昇哥儿与你反目成仇,落得先帝与太皇太后那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赵慎道,“你与陈知璟早知道杨大夫有问题?”陈姝元没有回答他,她偏过头:“赵慎,你我夫妻到今日,你恨不能诛我九族而后快,我也对你诸多怨尤。我留了旨给昇哥儿,待我死后,就不入你赵家皇陵了。”她闭了闭眼,抬脚走了出去。天成九年三月,天气渐暖,几辆马车自保康门驶出。宸哥儿如今已七岁,他长得像陈知璟,这年纪越长,就连性子也愈发向他靠拢,端的得老年老成的模样。他坐在那处看书,顺手递了块果子给容姐儿。容姐儿刚刚两岁,让嬷嬷抱住,她手中攥着果子又来扯他,道:“哥哥,我们要去哪儿?”“去母亲家乡。”宸哥儿压低了音道。两个孩子在那儿说着悄悄话。前面辆马车内,称玉人窝在陈知璟怀里打着盹儿,没想到真要回去了。七八年前她仓皇逃离,心中又怨又怕。谁曾想她会跟着这人再次回来,如今还多了宸哥儿和容姐儿。“我有些怕。”称玉道,这日子刚好过些,要是遇上个好歹怎么办,“我们回罢。”她说不带哥儿姐儿,这人却说要让她爹娘见见。他们在虞城县里头的房子早让她给卖了,只等到了地方,马车停下来,称玉才发觉这地儿是她以前的那院子。她震惊地望向陈知璟。“你我住过,我想着总归是个留念。”陈知璟道,地方还是陆绪告诉他的。如今正是蔷薇花开的时候,称玉没想到她以前种的树还好好地长在院子里头,她顾不得孩子和丫鬟婆子们在,拉了陈知璟的手来看。“进宝,你看上头那根枝丫还是你当年掰断的呢!”小妇人仰头看着陈知璟笑,惦着脚小心翼翼地避开刺摘了朵蔷薇花下来,插入容姐儿发髻间,道:“姐儿可真漂亮。”随行的丫鬟婆子已各司其职,四处忙着收拾。夜里安置,称玉与陈知璟仍住在他们以前那个屋子,屋子里只留了个炕,丫鬟婆子又重新收拾了番,都是他们随身带着的行李。称玉生了两个孩子,见了这炕仍忍不住脸红。晚上应该还有一更哒~ 这辈子怕是教不好(正文完)只陈知璟的确想不起来任何事,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会在这么个逼仄的院落里住了好几年。称玉却蹲下身,低头寻着什么,待摸到左手边第三块炕砖时,她喜得忙唤了陈知璟来看:“你瞅瞅,这还在呢,上头刻着我们名字呢。”这小妇人自进来院子便一直出于激动亢奋的状态,陈知璟不忍扰了她的兴致,掀起直裰半蹲着身望去,果真看到了二人名字。“你很喜欢这里。”陈知璟摸了摸她的头。称玉噘嘴道:“你别乱摸我头了,怪怪的,跟我爹似的。”难怪以前这人沉下脸训她,她总觉得有股子被她爹骂的感觉,这样算来还是她亏,她前世死时二十未至,这人活了大半辈子都年纪一大把。“好好说话。”陈知璟闻言在她头上轻拍了下。称玉捂着头扭身瞪他:“你又训我!”陈知璟无奈叹气,拉她起来:“早些洗漱了歇下,明日不是还要回石溪村的。”然而真等二人在炕上躺了,陈知璟还是忍不住搂了她问:“玉娘,真觉得我年纪大了?”梁称玉心中觉得好笑,还是故意闷闷“唔”了声。陈知璟摸着她的发不说话,她又急了,忙道:“我骗你的,当时我一眼就看中了你呀。”小妇人性子委实好看透得很。陈知璟点头。称玉又想起那歹人来,揪着陈知璟衣襟道:“你说是不是绪哥弄错了,怎会是我堂叔,我家与他早分了家,共个祖宗而已,两家关系处得不错。”陈知璟回她:“陆绪当不会弄错,当时都说你家遭了贼,你也让流窜的歹徒所害。可后头他却在你堂叔那小儿身上看到了你常挂在腰间的玉佩。没多久因你们同宗同源,他家父亲生前做过里正,在乡里余威尚在,便捧着祖宗牌位,光明正大占了你家屋子。”称玉沉默着不吭声,当年她与周进宝婚事还是她那当里正的二叔老爷做的证。陈知璟与她道:“你莫怕,他说虽没有证据,却十有八九是他,睡吧。”前世在陆绪入京之时,他堂叔家小儿便意外掉进河中淹死。今生她那堂叔运气也不大好,进城叫马车给撞了,在炕上躺了大半年才能起身。翌日一早,他们自虞城县城去石溪村。称玉掀帘望向隐约可见的大山,这里与数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山里头庄户人家,哪能有多大变化,连从这虞城县进村的路都是一样颠簸。梁称玉眼红红的,她害怕这里,但是不能说半点念想都没有。陈知璟自一旁握住了她的手,称玉扭头看他,小妇人眸子里还含着泪花儿。她还怕什么呢。
马车驶入石溪村,村里二三十户,还是头回碰到进来这么多外人,几乎大人、小孩都跑出来瞧热闹。称玉与陈知璟下了马车,只哥儿姐儿还在车上,数目相对,一时竟没人能认出他们。片刻后,人群中不晓得是谁一拍大腿,高声嚷道:“这不是梁伞匠家的丫头和他男人吗!这都叫人不敢认了!”可不是不敢认,这两人身后站着,像是伺候的人,身上衣物都比他们瞅着要好。“冯婶子?”梁称玉唤了声。那妇人忙从人群中挤出来,过来牵住了梁称玉的手左右看道:“哎哟,可不就是梁丫头和周相公,如今这看着却像是画上的仙人,回来便好,回来便好。”见她要往家的方向走,妇人忙扯了扯她道:“梁丫头,你不晓得,你家院子如今让你堂叔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