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发是披散的,很长很黑很柔软,漆黑的末梢垂在雨雾般菲薄艳丽的绯色衣袍上。
声音比风吹琳琅还好听,有种琉璃湖水的清澈气息,他听了心口一震,缓缓抬头看向树上。
然后,他在寂静的梨花树下听到了一声浅浅的笑意。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你习武练功,长的是你自己的本事,难不成一场比试,被别人判了输,你的武艺就长到别人身上去了?……啧啧,这点小事如果都想不通,就趁早不要呆在宫裏,收拾收拾东西滚回家去罢。」
「喂!你……」
「哟,那么就是赢了?赢了还生什么气?」
梨花像雪雪,森森盛开如一线刀锋,劈开他的视线。
少年扬了扬眉头,「输了?」
少年笑弯了漆黑的凤眸,细长的指头压按着鲜艳的嘴,然后长长的睫毛在他难以呼吸的惊艳注目中一点一点抬起,慵懒的扯起唇角浅浅的笑,
────又是一个吃饱了没事做的贵族子弟!
少年看到他呆滞的模样,微微挑了挑嘴角,然后折腰一纵,跃下地来。
雷宇晨「哈」的冷笑一声,「怎么可能?」
少年以他肉眼无法辨别的速度顺着刺来的剑势反扑回来,柔软衣袖拂上凌厉的剑端,仿佛在刀锋上潋滟波荡的涟漪。
雷宇晨闻言大怒,在少年背对自己的瞬间拔刀相向, 足下狠狠蹬向身侧的树干,在半空中一个迅猛的旋身凌空扑落,锋锐刀锋撕开薄薄空气,寒光吞吐砭骨侵肌势若流星,直冲少年后脑而去!
说完,少年轻蔑的浅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你呀,你呀。」
「赢了?赢了怎么样?又有谁知道!还不是被人判输!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贵族少爷,正事不干天天偷奸耍滑,练功的时候不见人影,上场的时候就拿权势压人!明明技不如人还厚着脸皮抢别人功劳────」
眼看剑尖就要触及到他后脑的青丝时,雷宇晨手腕偏了偏。
然而,雷宇晨的目光在触及到少年手腕间华丽精緻的黄金细链装饰时,立即掺杂了一丝厌恶。
那笑声极浅,极好听。
可还没等他动手,就看到少年仰头大笑起来。
他胸中气血难平,却只是想吓吓这个不把人放在眼裏的狂傲小子,没打算真的要他的命,于是剑气带着凌厉避开了少年的致命处,偏斜擦向他的侧耳。
说到激动处,雷宇晨眼前一花,这美貌的少年似乎就变成了那位仗势欺人的世族子弟,他拳头痒痒的,提起气就想轮上迁怒的一拳!
身后远处宫灯袅袅,少年一头未束的柔软发丝在空中散开几缕,丝线般妖娆的缠绕在眼角眉梢。
仗着高贵的出身,不用付出任何代价,每日游手好閒招猫逗狗,就能随意践踏别人的努力和尊严的家伙!
雷宇晨没好气的从鼻子冷哼一句,「比武了!」
雷宇晨怒目而视,可算是找到了宣洩情绪的出口,骤然大踏几步走到少年面前,滔滔不绝的将自己校场受到的打压和委屈一股脑倾泻了出来!
天边有烟一样菲薄的云,太阳金灿灿的洒落下来,地上是皑皑的梨花瓣,他妃红色衣衫柔软的划过一地纯白。
从雷宇晨仰视的角度看去,少年压低鬆落的襟口裏,一线白玉锁骨隐隐凸起,妃色衣袖在枝头簇雪般的梨花堆裏慢慢铺开,宛如徐徐绽放的火焰,美得霸道,艳压那一天一地凄艳盛烈的白。
看上去那么柔软明艳的丝绸,却带着凌厉异常的压抑和杀气,扑过来的瞬间,雷宇晨眼前被震得发黑发青!
压压花枝间,拂花叶凄凄,春水初生,春林初盛。
风吹过衣袂,那笑声柔和的仿佛丝绸滑过耳畔的呢喃一样,随风微微触及到了耳朵的鼓膜。
雷宇晨怒目而视。
雷宇晨被这样的美貌震慑到无言以对,目光在少年的颈子间扫了又扫,犹豫再三,才从那优美的喉结曲线上确定出来了他的性别。
他只觉得自己推出去的剑气似乎被什么巨大的力量骤然逼退,带着数百倍于之前的气势,如同锐利的铁针暴雨一样,顺着他手中的剑回扑入他的气脉!
雷宇晨喉头顿时扑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剑,像是击打在一记厚重的
背对着他的少年,在笑音还未落下的瞬间,骤然回身。他背后披散的青丝在空中滑开一个柔软妖艳的弧线,似在水中浮荡的海草。
一个身姿修长的少年斜靠在树枝上,仿佛被极纤细的树枝托着的一隻轻盈的鸟。
「喂,」少年在看到他皱眉扭头的动作的时候不禁微微浮起一笑,语调轻佻,「大个子,你气什么呢?脸色都憋青了。」
他被队正冤枉,明明是第一的嘉奖却变成了犯规的处罚,这等天大的委屈在这个少年这儿居然得不到半点同情,反倒被嘲笑的像是碰见了白痴。
少年眼角眉梢微微染上笑意,手指头接了一片打旋儿飘散的梨花,再轻轻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