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约是要谈的,但是谈了又怎样?一纸盟约,难道就能制得住那位天玺皇帝?
真到了开打的那一天,邻国盟约什么的,就不要指望人家恪守了好吗?
重重揉了揉额头,将国家大义什么的先放在一边,宇文靖思考着……他的当务之急倒不是定什么盟约,而是先保自己的命!
一边儿宇文靖被接引使者带着赶去北帐,另一边儿,雷宇晨已经领着一万左右的羽林军前来猎场,护卫圣驾。
哪,皇帝陛下是可以任性起来就随随便便带着宠妃到处策马游玩的,羽林军却是不能任性的。
陛下御驾去哪里,他们就算追到吐血,也得追着去护驾啊!
眼看沈络从寝帐中出来,雷宇晨连忙跟上去,一起走向北帐。
在陛下身边无拘无束惯了,雷宇晨一面走一面就忍不住八卦起这位南楚太子宇文靖,从长相身材到私生活,从南楚皇族的父子关係到男女关係,隐隐还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宇文靖太子比沈络还大个五六岁,刚过而立之年,据说比他那个父皇靠谱的多,也有能力的多。只是啊,南楚最近风雨飘摇,再有能力的太子也难以力挽狂澜。
「陛下,宇文靖今晚拜见,是要商量盟约的事情罢?」八卦完之后,雷宇晨问了点正经的,啧啧一句。
想当然耳,北伐军将要一路打到北海去逼近南楚边境,对南楚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本来,两国之间隔着瓦刺草原,也就等于隔着一条隔离带,北周怎么打也犯不到南楚去,南楚是很安全的。可现在,北伐军剿伐瓦刺,等于是贴着南楚边境线打仗!
楚皇能睡得着觉才有鬼!
沈络淡淡轻笑一声,玄色衣袖微微扬起,侧头弯起凤眸看看这个粗犷的直肠子爱臣,「不,宇文靖这是求朕的庇护来了。」
「……啊?」
「他这一路,怕是饱受淮王的刺客惊吓。」美丽的君王青丝仍有微微湿润,他慢条斯理的擦着头髮,从衣袖裏伸出来的手腕有一种优雅的傲慢的弧度,「所以他来见朕的真正目的,是想求朕保护他平平安安活着回去。」
「可是……楚皇他不是要求太子来订盟约么?」
「订盟约当然没问题,他要定几个,朕就定几个。可是,宇文靖但凡不是只猪,就该知道这种盟约对朕而言,根本没有半点约束力。订盟约只是为了回去给楚皇交差,宇文靖着急要保的,大约也只有他自己的命而已。」
雷宇晨小心翼翼的问,「那,皇上……你打算让宇文太子活着回去么?」
「看看罢。」沈络淡淡微笑,「如果太子是个废物,朕倒不介意杀了他,让楚皇和淮王去斗。如果太子还有点能耐,就放他回去继续和淮王相争,搅得南楚鸡犬不宁最好。」
雷宇晨咋了咋舌头,摇摇头。
楚皇、太子、淮王。
南楚的江山都快要被这三个人明裏暗裏给倒腾碎了。
楚皇疑心重重,防着两个儿子夺权,而太子和淮王又在彼此夺嫡,晾开了架势等着楚皇驾崩,好抢班夺权……
南楚内讧,沈络没少在暗中推波助澜、添柴加油。唉……当然,指望陛下不要在这种时刻补刀添乱,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雷宇晨侧头看去,美艳天子微微挑起凤眸看着前方的大帐,艳丽的嘴唇呼出冷峻的气息,荡漾在夜色裏。
烛光从低垂的几重帷幕中透过明亮光线,不同于正寝帐的清雅,北皇帐布置得十分华奢,光是照明用的夜明珠就一个指头数不过来。
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子嵌在两人都无法合抱的香檀木紫金柱上头,盘旋而上,如银河白练般照的偌大的地方恍如白昼。
宇文靖先一步来到了北帐,恭恭敬敬的等在帐子裏。随侍的侍卫们环绕着在外,帐内香烟袅袅,有娇柔纤细的宫女们侍奉茶食。
宇文靖被引着盘膝坐在下首,面前的矮几上放好了烹茶的盏碟和玉碗。
两隻绿铜釉貔貅香鼎蹲在高而细的金竹节上,貔貅足底是莲座上捧成的千叶莲花,香都焚在花心的莲蓬裏。几缕雪色薄烟飘渺从貔貅兽口中幽幽逸出,散到半空中就透明飞散了,只有香韵愈加甜美浓郁。
宇文靖闻久了这味道只觉得头壳发麻,浑身绵软,腻腻的很不舒服。直到皇帝陛下进来,微风一样的海棠清香骤然冲散了满室甜腻的味道,他的神经才清明起来。
眼睛瞥见玄纱紫袍一角,宇文靖就单膝点地跪了下去,「外臣参见北周皇帝陛下。」
沈络点头叫起,径自走来,宇文靖平身,抬头。
「嘶────」皇帐裏传来清晰可辨的下颚喀拉声。
南楚太子殿下目光停在北周皇帝陛下的脸上,定定的僵在那裏。虽然是极为大不敬的行为,可他就是挪不开眼神,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早就听闻这位皇帝的容貌恍若天人,心裏也不是没有准备,然而宇文靖就是维持不住脸上完美的笑容,浑身狠狠颤了一颤,牙齿狠狠咬到了舌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