窖,绝无任何转寰余地。
江采茗闻言惊叫一声,眼睛一翻昏倒在地,满头的小小丁香落了一地,像是心碎的痕迹。
「茗儿!茗儿……」宋依颜流着泪膝行过去,将昏厥的女儿紧紧搂在怀裏,双眸渐渐燃起仇恨的红艳。
宋依颜揽着女儿娇弱的柔软身躯,手在她微弱的鼻息下轻探,知道江采茗只是惊吓过度才会昏厥过去,轻轻鬆了一口气。
「江采衣,」宋依颜泪迹斑斑,声音像是鬼魂一样幽若。她的头髮散了,在背上纠结成斑白的一片枯涩,「你满心都是恨,你已经再无人性……我绝对不会让这样毁掉茗儿!」
江采衣不搭理她,冷冷昂着头。倔强的、冰冷的、鹤一般的姿态,「下旨,赐婚。」
嘉宁深深一福,「是,娘娘。」说着就要躬身退出去传旨。
宋依颜厉声大喝,「慢着!」
她轻轻将江采茗放在地毯上,渺无声息的站起身,缓缓走上江采衣身前。
走得越近,宋依颜的面庞就越发清晰,这个老妇人如今荣华不再,鸡皮鹤发,皱褶纵横。两个女人面对面站着,背上都竖着刀刃般的尖刺。
江采衣满目轻蔑,宋依颜也不吝多让,她缓缓将手伸进内襟,握住一个东西。
「娘娘,」宋依颜淡淡开口,「前头,我跪下求你宽恕,你不愿意,那么我也不需要你的宽恕了。本来,我就不想让你给茗儿指婚。」
「茗儿心系陛下,你是知道的,茗儿和皇上才是真正般配的夫妻。娘娘,你夺了茗儿的丈夫,这是个错误。那么就请娘娘修正这个错误,把皇上还给茗儿吧。」
嘉宁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这个宋依颜在说什么疯话?不,不只是说疯话,她整个人都不对劲!嘉宁悄悄摸到身后的一把短刀,汗津津的握紧。
江采衣根本不搭理她这胡言乱语,只是扭头吩咐嘉宁,「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传旨!」
「她敢!」宋依颜狞笑,「江采衣,瞧你的样子,肯定觉得我在说疯话。可惜我没有!你欠了茗儿,你就必须还给她!」
江采衣大怒,「做梦!江采茗想要侍奉皇上,下辈子也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的茗儿不仅要侍奉皇上,还要当妃、贵妃、宸妃、皇后……有你这么个姐姐铺路,她自然会顺利一路青云,」宋依颜呵呵笑,掏出衣服内襟裏头藏着的东西,展开在江采衣眼前,「看看这个……江采衣,有这个东西,别说是个宸妃,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你都必须给茗儿摘下来!」
江采衣脸色大变。
托在宋依颜掌心的,是一袭冰雪色的白布,上面一朵一朵小小的菊花开的艳烈,那样熟悉,午夜梦回也无法忘记。那是她一针一线仔细绣出来的寿衣,然后披在心爱的妹妹身上,最终送走了她……
江采衣轰然一震,只觉得苍穹倒转,浑身的血都涌上眼眶,牙齿打颤,世界在呼啸,在崩碎……她的玉儿!
宋依颜在笑,笑的尖利而得意,笑的胸有成竹,「你许多年没有回过旭阳了罢?自从那个鱼妖不见了,旭阳湖水就年年氾滥,把岸边的坟茔都泡鬆了。」
「——你敢挖我妹妹的坟!」
江采衣骨节一节一节的发痛,天旋地转,她差点把牙齿咬迸出血,伸出手紧紧掐住宋依颜的脖子,狠命用力!宋依颜如同卡住脖子的鸭,憋红着脸粗噶轻笑。
「挖了……又怎样?!鱼妖的鳞片那么珍贵,你全陪葬给了江采玉,这样好的东西,我自然……不会凭它躺在土裏!」
「江采玉的尸身……在我手上!……你再掐,我就让你永远也找不到她!」宋依颜憋得舌头都吐了出来,眼珠子红如血,恐怖的鼓了出来,就在她以为江采衣会这么活活掐死她的时候,脖子上的压力骤然一鬆,江采衣惨白着脸踉踉跄跄倒退了几步。
周围光线像是有只手一把抓弯了,交错着狰狞的阴影,飒飒风响剐在地上犹如什么金属在切割,震得她目呲欲裂。
……姐姐,姐姐呀。
小小的,雪白的孩子,坐在旭阳的柳树下头吹着柳叶卷成的小笛子,她吹得调子那样好听,旭阳的院子小,可是管不住玉儿飞扬的灵魂。
……姐姐,我会变成一隻萤火虫。
……姐姐,有你的今日,就是最美的今日,有你的今朝,我年年都要。
……姐姐,你不要怕啊,我会永远陪着你的。姐姐,我舍不得你。
玉儿这辈子落着了什么?活了几岁,却只落下个「舍不得」。撑着病怏怏的身体,喝着苦涩的药,是因为舍不得;服了冥缘丹毒,挣扎着在剧痛中求生,是因为舍不得;连她最后留在世间的一眼,都是那样舍不得。
舍不得,舍不得,舍不得!玉儿小小年纪,留下,是为了舍不得,走了,还是舍不得。
她小小的玉儿,舍不得死,舍不得闭眼,在最后还让她点亮蜡烛,一切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的妹妹何其凄惨!何其悲凉!
她爱了这么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