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亲切地握手,涂文志十分热情地说:“两位,请到屋里坐。”
舒然提醒一声:“涂老师,你的盆……”
“哦哦。”涂文志连忙捡起来盆,然后哎了一声:“我夫人还在等着我打热水哩!俩位先稍等,稍等!”
“没关系,你先忙着,我们自己招呼自己。”舒然赶紧说。
职工宿舍很窄小,一帘子之隔的屋里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出生不久。
舒然和徐慎坐在小小的客厅里,打量着别人平凡又不失盼头的生活,心里头也是百感交集。
“媳妇儿,你觉得涂老师会下海吗?”徐慎小声说。
就刚才那反差,他觉得悬。
“下不下海,那得看咱的嘴皮子溜不溜。”舒然说。
“那你来说吧,”徐慎提醒:“我觉得这位老师心气很高,听说你是作家,态度马上就不一样了,应该不会吃我那套。”
“你哪套?”舒然问。
“用钱砸。”徐慎笑了笑。
“简单粗暴,”舒然也笑了:“不过这套确实有用,对大部分人都有用。”
徐慎点头,就怕涂文志是那小部分人。
不多时屋里的婴儿止住哭声,涂文志将襁褓抱了出来:“不好意思两位,这孩子刚吃饱不肯睡,我夫人累了,我得抱着他。”
“没关系没关系。”舒然说:“孩子多大了,我家姐姐也快生了,不是月底就是月初。”
“才两个月哩。”涂文志笑笑,身穿军大衣的他,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站在屋里:“可不敢坐下,坐下了他就要哭。”
“有这么灵?”舒然觉得才两个月不至于吧,犹豫了下伸手说:“可以给我抱抱吗?”
“可以,让这小子沾沾作家的才气。”涂文志笑笑说,将自家儿子放到舒然怀里。
舒然抱过月龄小的孩子,没有手忙脚乱,否则他也不敢乱朝人家爹伸手,只见他动作娴熟,轻轻拍着臂弯里的襁褓,孩子竟然没哭。
“真可爱。”徐慎凑过来瞧了瞧孩子的脸。
“哎?这小子……”涂文志笑骂了一声:“那我赶紧给俩位倒茶去。”说着就进了厨房,杯子热水茶叶都在里头。
舒然心想,这爹也真是够信任他们的,就不怕他们抱着孩子溜走了。
可能这就是当代人互相之间的信任吧,觉得你是个好的,就掏心窝子地信任你。
“谢谢。”徐慎脱下手套,接过涂文志递过来的热茶喝起来。
舒然还抱着人家孩子不肯撒手,涂文志乐得轻松,在旁边坐下弄起了炭火给客人暖暖手,一边说:“我名不经传的,两位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涂老师谦虚了,”舒然说:“你去年冬发表的两篇文章我都看了,写得非常有见地,这次我和朋友来沪上考察市场,特地过来拜访你。”
涂文志就知道是那两篇文章吸引来的,心情顿时飞扬,毕竟认可他的不是什么普通群众,而是大名鼎鼎的舒然,这位年轻作家的壮举和传奇,他们当老师的没有不知道的。
“你过奖了。”涂文志欣喜的同时,又有些心酸,他自认为怀才不遇,发了两篇文章又怎么样,还不是籍籍无名,跟舒然这种一炮而红的作家没法比。
“涂老师想过转行吗?”舒然拍着孩子说:“你的才华在教育这个行业发挥不了更大的价值,毕竟你知道,咱们没出名的时候,说话并没有什么分量,哪怕是对的别人也不认可。”
就像他今天过来一样,要不是仗着畅销书作家的光环,涂文志未必肯理他。
涂文志惊讶地看着舒然,试探说:“你是来招揽我的?”
舒然点头。
“谁说没想过,”涂文志沉默了一下,对他们露出苦笑来:“身边的师兄弟有能耐的都转行了,……而我只是个草根教师,祖上没什么积累,想转也无从转起啊。”
去别的行业不说有熟人带领,起码得有封介绍信吧,就是那封介绍信对普通人来说都难于上青天。
“不成你就跟我们一块儿干吧,”舒然颠了颠孩子,笑容真诚:“我组织的企业,肯定不是什么剥削劳动人民的黑心企业,你应该信得过我。”
涂文志讷讷说:“……自然信得过,你,你那书到现在还热卖呢,也不知一共捐出去了多少钱。”
要是他有一本这样的畅销书,哪里舍得捐出去。
单单是这胸怀,就够他敬仰的。
“这个,各地有十几座学校已经完工了,其余还在建,”舒然保守说:“估计能建好几十座学校呢。”
“我辈楷模。”涂文志讚叹了声。
“你也可以,”舒然拍拍他的手臂:“涂老师,咱们一起做新一代企业家,以后甭说几十座学校了,就是几百座也不在话下。”
涂文志推了推眼镜,闻言心情不无滂湃:“哎,你就这么看得起我吗?”
舒然说:“当然了,难道你自己没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