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星川草吗?”
“好吃吗?”
投影里的病例已经被散开,就像是一场大雪一样。
而纷纷扬扬的雪片散干净之后留下来的并不是白茫茫一片,而是被白雪遮掩的罪恶。
姬烈阳的瞳孔猛然紧缩。
他也没有忘记星川草。
那本来就是兰诺和王庭最大的隔阂的来源,而在这之前的那些年里面他都坚定不移的相信着星川草本来代表着兰诺的贪婪。
但现在并不是了,再也不是了,在那病例不是假的而兰诺也不是装病的前提之下……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星川草。
他知道星川草的作用,他并不在意,那个时候姬烈阳愿意把所有的星川草献给兰斯,可是兰斯才是真正的在伪装的那个。
而兰诺那么疼,疼到生理性的休克,他却又一次——又一次地不相信他,那么轻率的推开了兰诺试图拯救自己的手。
姬烈阳感觉自己的心臟在抽痛着。
黄金龙的心臟是龙族最为强健的,在他化为龙形的时候他的心臟需要承担庞大的黄金龙全身的供血,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呼吸,喘不过气来,每一分每一秒眼前都是兰诺的眼睛。
那么平静,那么冷静,好像活着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好像那些不被相信的疼痛就再也并不存在了一样……
姬烈阳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可他什么都握不住,即使兰诺就在他的眼前,即使他还可以活得很久很久,兰诺也可以活得很久很久。
长生种的生命极限很长,对于顶级的幻想种尤其如此,但这也意味着终此一生——终此一生他再也追不到,也握不住。
墨泽风默默地看着他。
就好像看着某一刻的自己,但这当然还不够,因为姬烈阳很快就会明白,他必须明白,兰诺本来也不是困在王庭的小小的天空里的蝴蝶。
他一直亮闪闪的。
“停下来。”
姬烈阳不受控制地说道。
他不想听下去了,他可以独自面对着自己的罪孽,但是他再也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而兰辰看向姬明玉。
“有什么要说的就继续说出来好了。”
他好像一点也不怕了。
不怕任何的真相,不怕冷淡或是疏离的目光。
于是姬明玉大笑说道:“公爵大人敞亮。”
他的奉承明显不怎么走心,但是兰辰也不是针对他,他似乎在努力地描摹着此时此刻在高台之上的海妖之王的容颜,然而余下的只有始终如一的冷淡。
“那件事情没有什么用处。”
兰诺对着姬明玉说道。
对于黄金龙的表演他并不算很欣赏,也没有什么感觉,再提到星川草的时候,因为真相早就被剥开过,然后一遍又一遍反覆践踏着,他也不会再有什么感觉了。
况且他一直都知道,兰辰和姬烈阳不会在意——他们不会在意星川草能救多少人的。
可姬明玉当然不肯停下来了。
“众所周知星川草的作用是精神疗愈,所以我们虚弱的王是那么的喜欢,他恨不得一个人吃掉整个圣龙帝国的产量和存量。”
兰斯捂住自己的耳朵,但声音还是传到了他的脑海之中,尖利又刺耳,最终他捂住了自己的脸,把头埋在了衣服里面,好像什么都不会打扰到他一样。
“而一株星川草,已经足以作为王庭大赛的奖品。很珍贵吗?——也不见得,星川草只是王的零嘴而已,少量食用的时候也不可能彻底根治痛楚。”
“够了!”姬烈阳在这个时候打断了姬明玉的节奏,“我们会补偿的,我们会的……”
“补偿什么?人命吗?”姬明玉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笑着说道。
“在星川草作为王的零嘴的时候其实许多人都忘记了,不该记得的,它本来是可以根治黑潮病的药物,只要一株,就可以救很多很多人免于黑潮的侵蚀,可是劣等人的命又不值钱,即使拚尽全力救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哪里比得上王的零食呢?可是怎么会有人,只是见到了十三区的下等龙族,就拚了命的想要得到星川草去救人呢?”
姬明玉死死盯着姬烈阳,“明明他又不是那个坐在王座上的贼,明明他也是那么疼,为什么他想到的是救人呢?——为什么,星川草会被换掉呢?”
墨泽风再一次的掐紧了自己的虎口。
好像也同样是在审判他一样,审判他的不信任,审判他的轻慢,他的无知。
痛苦并不会因为这是再一次袭来而减弱,不过在看向姬烈阳和兰辰的时候,墨泽风想,他是感受到了一点快意的。
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从来如此,但现在他们再也没有办法那样高傲了。
姬烈阳那双一直灼热的不曾熄灭的瞳眸就像是被浇了一捧雪上去一样。
他是认识兰诺的吗?是了解兰诺的吗?
似乎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