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很多他不愿意回想起来的记忆在这个时候划过脑海之中,哪怕他不想去看,可是就像是强迫着自己一样他不得不回想起来。
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王庭的孩子而已。
他柔弱的王在他的怀里哭泣着,兰斯还那么小,他那么可怜,只有一点点的样子,像一株只能攀爬在他身上的藤蔓。
至于兰诺,大概是野草吧。
所以他的病隻可能是假的,隻可能是谎言,姬烈阳确信于这件事情,于是他毫无顾忌地倾泻着自己的龙威,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兰诺。
不要玩弄这些心机。
你无法和他相比。
他认定了兰诺的话不可能是真的,也认定了兰诺的嫉妒和贪婪。
这样的想法他已经坚定了许多年,一直到不久之前依然如此,他从来……从来都没有听过兰诺的任何的解释。
他怎么会疼呢?他为什么会疼呢?
因为……他才是真正的王吗?
在姬烈阳将兰斯护在自己的怀里的时候,在他一心一意呵护着兰斯,在他对于兰诺充满了自己的偏见的时候,兰诺磕磕绊绊地成长着,在他不讲道理的针对之下也依然……依然闪闪发亮。
其实那样的病症兰诺并没有重复很多次。
第一次的时候他还会带着有几分不明显的期盼的眼神为自己解释。
但来自于灵魂的痛感本来也不是兰诺能够解释清楚的,所以姬烈阳也隻记得兰诺抬眼看着他,然后一字一句告诉他:“我没有。”
信与不信本来就由他自己,而姬烈阳选择了不信任,在这个前提之下所有的偏见一日又一日加深,到后来兰诺再也不愿意对他解释,剩下来的只有死一样的平静。
他再也不说疼,再也不怀有任何的期盼,他渐渐失去一切,留下来的只有冷静。
他知道兰诺是想过要求死的,但他还是不信,还是不愿意,他对兰诺说……
那句台词姬烈阳不会忘,也不可能忘记,他是如此的坚信着——
而就在不久之前,兰诺告诉他。
“一直到这一生的尽头,我都不会忘记。”
“不用担心,这顶王冠如此的沉重,我当然会把它还给你们。”
是啊,王冠是如此的沉重,兰诺前半生所有的痛楚都由此而来,姬烈阳更不愿意承认的是——这当中又有多少是他加在兰诺身上的?
如果他没有那些偏见,如果他能够早早地认识到兰诺的病,那么是不是,他能够早一点找到他们真正的王呢?
这个可能性似乎让他的灵魂也跟着躁动了一番,然而躯壳就像是和魂灵也分离开了一样,有那么一瞬间姬烈阳忽然明悟了,现在的他就像这几日的兰辰一样。
“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姬烈阳仰头看向兰诺,他知道自己应该摆出来更多的卑微的姿态,也许跪下来会更好——但跪下来有用吗?他现在杀了兰斯,会有用吗?
他知道答案的。
而姬烈阳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呢?”
于是兰诺还是那么平静地看着他,甚至还有一些疑惑,他知道姬明玉抖落出来的事情会是姬烈阳无法接受的,但是姬烈阳并不至于如此,现在看起来好像做错事情的是兰诺一样。
他也隻好问道:“你会相信吗?”
姬烈阳没有说话。
他还是没有动,可是明明那道身影看起来如山一般无法摧折,现在却又好像是在摇摇欲坠的倾塌的边缘一样。
兰诺不是没有解释过,不是没有坦诚过,也不是没有期待过,他明明拥有过那么多的期待,可是他都做了什么?
所以他再也得不到任何的信任,所以在王冠第一次重归兰诺手中的时候,兰诺其实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而他的选择是邀请了当时在星际战场上的人类联邦和精灵帝国的人,他要他们做一个见证——证明他并没有觊觎圣龙的冠冕,证明他没有嫉妒也没有贪婪。
他的确没有,本该属于他的他也不要了,如果不是红宝石公爵和姬明玉一定要疯一场,那么姬烈阳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姬烈阳似乎是该怨恨姬明玉的,但没有恨,姬烈阳甚至有一些诡异的感谢这个他从来并不喜欢的晚辈。
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但姬烈阳自己也知道这并不够,只是愧意一点也不够,他想过的所有的弥补的方式,那些他给过兰斯的权力地位财富……全都不够。
可他是知道兰诺的,他一直都知道,在他对兰诺充满偏见,觉得兰诺充满了那些他不喜欢的品格的时候,他也是一直都无法从兰诺身上移开自己的视线。
所以他也应该知道……
姬烈阳无力地垂下了头。
“我会承担……我应该承担的罪孽。”
他将迎接这场审判,他知道自己有罪。
然而兰诺并没有回话,在这个时候控场的还是姬明玉。
“这就够了吗,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