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吃点什么?”
“别麻烦了,再多陪我说会儿话。”
“大夫说做完治疗需要休息,睡会儿吧,我就在这儿陪你。”
“等你走了再睡。等你走了,还剩下大把的时间……我……我们就只有这半小时而已。”
田云逐轻轻摇了摇姜浔握着他的那隻手,
“浔哥,这里手机也不让用,除了睡觉就是睡觉,真的很难熬。”
姜浔知道,其实药物的副作用留给他可以保持清醒的时间并不算多,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说道:
“要不我给你拿些书过来?还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趁我不在地时候你好好想想,然后让护士告诉我。虽然我很忙,倒是不介意顺便帮你置办这些东西。”
“嗯,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好。”
刚才还说舍不得这半小时探视的时间,不想睡着。现在田云逐的声音却越来越低,眼睛也渐渐闭上了。
姜浔想帮他把一直伸在外边的手臂放进被子里,刚从椅子上站起来,田云逐的睫毛就剧烈抖动,眼睛猛地睁开,深重的双眼皮里挤满了不安。
“浔哥?时间到了?”
“没有,时间还早。”
田云逐好像松了一口气,喃喃地说话。姜浔凑得很紧,才听出他说得是什么。
“要不然,你多牺牲一下色相,让护士长再多通融一会儿。”
“可以。”
田云逐重新闭上眼睛,笑了笑,浅浅的梨涡在姜浔眼底一闪而过,
“还是算了,我会吃醋。”
对话
房间同姜浔紧抿的唇和失温的目光一起屏住了呼吸,只有各种医疗仪器发出的电流声,是窃窃暗语,细数着时间的流逝。
因为田云逐闭着眼睛没再睁开,几句话的功夫额头又起了一层汗。垂在额头边的头髮被浸得湿哒哒的,他也浑然不觉,呼吸渐渐沉重起来。
或许是那些没日没夜打进去的药水起了作用,尽管很努力地保持清醒,他还是没能坚持住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
姜浔一直木着脸坐在床边,握着田云逐的手。表情的缺失和眼窝深陷的执拗,在硬朗的面部线条之上更添一层冷意。面对田云逐时短暂的温热柔软,像冰层融化,凛冬消逝的一个错觉,重新被严酷的气场拉回现实。直到探视时间结束了好一会儿,年轻护士才万分艰难地开了口,总算把看起来很凶的姜浔请出了病房。
姚亦清又过了很久才从陈主任的诊室里出来。出来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她的眼圈是红的,看到门外等着的姜浔,愣了一下,依然不忘对他露出一个温婉得体的笑。
“小姜,小逐他怎么样?”
“药物副作用有点大,现在刚睡着了。”
“现在还能不能进去看看他?”
“姚阿姨,探视结束了,要等明天。”
姚亦清抬手看了看表,轻轻叹息着说道:
“是啊,看到你站在这儿我就应该想到了。
正午的一束阳光以一个很刁钻的角度穿透玻璃窗,把姜浔笔挺的后背割裂成阴阳两面。隐隐的热度让他察觉到肌肉的紧绷,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
反而是姚亦清很快恢復从容,朝他走近几步,十分随和地主动提议道:
“小姜,他们还要在里面敲定一些细节,你陪我出去走走吧。我对这里不熟,想稍微出去透口气儿。”
“您稍等一下。”
姜浔什么都没多说,从自动售货机里买了两杯热咖啡,然后迈着长腿带姚亦清穿过走廊,大厅,来到积雪覆盖的医院后花园。
虽然是正午十分,户外的空气依旧冰凉刺骨。花园里人影稀疏,他们很快找到一张落满阳光的木质长椅。
姚亦清握着咖啡暖了暖手,缓了缓情绪儿才重新开口:
“小姜,漠河真冷啊,比我想象的还要冷。不过漂亮也是真的漂亮,配上那些欧式建筑,就像童话里的冰雪世界。我这把年纪的人了都忍不住心动,确实是个让人着迷的地方。”
“谢谢。”
“你一定听很多人这么说吧?”
姜浔沉默了一瞬才说:
“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它什么样,对我来说这里只是家而已。”
姚阿姨叹了口气,眼角含笑地看了姜浔一眼,
“你也比我印象里的更成熟稳重。”
这一次姚亦清没有要等姜浔回答的意思,接着开口说道:
“自己的孩子整天挣扎在生死线上,我这个做母亲的不仅仅姗姗来迟,还有心思关注这些无足轻重的琐事,很奇怪吧?”
姜浔把目光投向不远处未经破坏的雪层,
“没什么奇怪的。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但我知道,越是想从生活中喘口气的人,才越会关注这些小事。
我也一直觉得田云逐有一位好母亲。”
姚亦清的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