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云逐站在纯粹的阳光下,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像雪一样在无声融化,汇集成一股,流淌全身,很暖,也很疼。他用了一点时间才消化掉这陌生又强烈情绪,然后慌忙低下头,想藏一藏控制不住从一双眼睛流露的端倪。
“嗯。”
他假借低头的动作点了点头。
“照你这么说,不管怎么样最后都是你赚了呗。
那现在总能笑一个了吧?
过年这几天,不想那些不好的,我们都开心一点。”
姜浔牵动嘴角,果然朝他露出一个浅笑。颠覆脸部严酷线条的柔和的弧度直接把田云逐勾进那深邃的眉眼里。他在心摇神驰的眩晕感中感到自己的手被姜浔用力握住。
“这几天你说了算,怎么开心怎么来。”
“好。”
“跟我拍张合影吧。”
“合影?”
“怎么,还是不想拍?”
“你不是已经有了一张?”
“你看到了?”
“我是说那张大学时候学生会成员的合影,在相册里夹着,我不小心看到的。没想到你还留着那张照片……”
“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吗?”
“因为上面有我?”
“因为上面有你,还有我。
现在我还想要一张,上面只有你和我。”
姜浔一手揽过田云逐,另一隻手举高伸长,在北红村村口的大石头前,留下了两人时隔数年的一张合影。一张真正意义上的两个的合影。
那一天漠河的晴朗,两个人脸上闪动的微笑,也同这张珍贵的私藏一起获得了一瞬间的隽永,在有情人的心底不灭长生。
包场
姜浔找位置把车停好,拎着行李箱,同时肩负着两个人大大小小的背包,领先几步带领田云逐步入这座古朴宁静的小村庄。
一条简易的水泥路贯穿整座村落。尽管临近晌午,两个人踩在积雪路面上的脚步声仍然在片刻之间被这座边陲小村溶解掉了。四下很快恢復迷人的宁静。
不大的村落里面,传统的木刻楞房和东北大院处处可见。
田云逐慢吞吞在姜浔后面走着,专心地左顾右盼。看到临街的房屋挂满了各式招牌,大多是某某客栈或某某农家院,初显商业化味道。再往里走,便逐渐踏破了它的伪装,显露出小村原始动人的朴真。
斑驳的土墙、家家户户门前堆放的黑黢黢的原木、高高的坡顶、炊烟袅袅的烟囱,在田云逐眼里无一不新奇可爱。
姜浔领着田云逐深入小村的边缘地带。头顶厚厚积雪的尖顶小木屋,随性地布派在深冬积雪的田野上,用木栅围栏标出自己大大小小的领地,像童话里才允许出现的景象。
田云逐揉了揉眼睛,仔细去看姜浔的背影,疑心自己又一次掉进了被困在病房里时,那些不分昼夜又不切实际的梦。
“累不累?”
为了迁就他,姜浔一直走得很慢。这时回过头来,声音低沉温柔。他的眼眸映出四周的皑皑白雪,透出一抹寒凉。
微微的冷意足以令人警醒,田云逐很开心这不是一个梦,声音也跟着轻快起来:“不累。”
姜浔已经停下脚步,耐心等着他走向自己,
“过来,我背你。”
可是田云逐也随着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站在原不走也不动,看着那些超负荷的背包微微压弯了他的脊背。
“浔哥,我真的不累。”
“那再坚持一会儿,就快到了。”妖~精
“我们快到家了?”
白色的哈气散尽后,田云逐的笑容清亮,五官清秀。
姜浔的灰色眼眸里也有雾霭在漂浮聚散。在正午的光线下,保留一小片莫测的晕影。
“快到家了。”
姜浔重复着这几个字,朝他伸出手。
田云逐乖乖向前牵住。
一起回家,回属于他和浔哥的家,是他能够幻想出来有关他们未来的最幸福浪漫的一帧画面。
他们终于携手站到了姜家祖宅跟前。
用祖宅来形容这座暗棕褐色木屋似乎跟房子本身的气质并不相符。但这里毕竟是姜浔祖辈生活过的地方,每一根原木,每一条经历日晒风化呈现的纹理上都留存着姜浔小时候的记忆。
他们一起仰头看着房檐下醒目的大字招牌:福源客栈。
两个人各怀心事,又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
过了一会儿,姜浔终于抬手敲开了大门。
一位长相很富态的大娘忙不迭迎了出来,
“你们是?是预约的那位姓姜的小伙子?”
“是我。”
姜浔淡淡点头回应。
“好好好,咱这儿啥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来了!”
“快请进,快请进!”
田云逐隐约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还没琢磨过味儿来就立刻被老板娘相当热情地迎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