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着急进来是怕我害怕这个?”
田云逐指了指窗外的高寒又喧嚣的夜空。
姜浔用手掌碰了一下额头,没什么意义的动作,把两人对视的时间无限拉长,泄露了一点情绪,
“我以为你睡着了。”
“呵,我都多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儿……”
田云逐含糊地避开这个问题。
“是啊,不是小孩儿还看那么专注?”
姜浔嘴角的线条微松,在短短几秒之间就装备上了超常的耐心和隐忍,隻为今晚,只为了他一个人。
“因为好多年没看到了。”
“他们都去放烟花了,你想不想去?”
田云逐动了动藏在被子下面的手脚,感到它们仍然残留一些僵硬。
“算了,外头冷得要命,还是在这儿欣赏免费的烟火秀更舒服。”
你说,这屋里头特意弄这么大的落地窗,是不是就是为了方便看烟火?”
“可能吧。”
姜浔的回答带着一向的言简意赅,让不熟悉的人觉得冷酷,也熟悉的人觉得气馁。田云逐就很气馁,绞尽脑汁想出的话题统统被他不咸不淡的堵住。
田云逐还没想好再说点什么,就感到姜浔欺身过来,从背后抱住了他。
“既然这地方这么好,我陪你一起看。”
漠河浩渺霸道的长夜竟被转瞬即逝的烈焰火光带偏了节奏。
烟火不像极光那样温婉舒缓,在无声中变幻着浪漫的光带,而是热烈放纵,不顾一切的灵感乍现,像天幕的一场狂欢震颤着撒下流光溢彩。
姜浔和田云逐肩并着肩,盘腿坐在暖暖的火炕上,隔着落地玻璃一起抬头仰望着窗外绚烂的天幕。他们是这场狂欢中唯一冷静自持的旁观者。肆意欣赏震耳欲聋的炸裂声,不绝于耳的惊叹,欢呼,凝视在流彩落幕后久久弥散的灰白烟雾。他们置身其中,又随时可以冷静地抽离,不受零下几十度低温的侵扰,享受彼此眼中的灼灼暖意。
看了一会儿,田云逐突然想到什么,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调整对焦开始录像。
说来奇怪,两个年轻人似乎跟当下流行文化格格不入。自小老成持重的姜浔自不用说,可田云逐自小从城市里长大,一张脸更是嫩得能掐出水来,正是肆意青春的好时候,性格上竟然也意外的沉静内敛。拍拍小视频似乎是唯一能在他身上窥见的一个属于年轻人的小习惯。
田云逐喜欢用小视频记录他的生活。
姜浔也喜欢盯着他拍摄的样子看。
可他的切入点往往很独特,拍摄的时机也让人捉摸不透。仿佛只是想到就拍了,不加任何滤镜,多数时候画面里没有对话,旁白,特效。就连画面,光影,色调的调配也不经设计,一派天然。心情是连接是点点滴滴平凡日常的唯一灵感源泉。
可姜浔从没在朋友圈看田云逐发过任何一段视频。他拍了那么多,不声不响存在私密的硬盘里,似乎隻想留给自己一个人看。
房间里的空气有点干,田云逐舔了下下嘴唇。闪烁的光影里,那一小片唇瓣湿湿亮亮,就像涂了层晶莹的唇膏,丰润柔软。
余光里都是五颜六色地火光,姜浔清灰的眼眸中央却隻盛着那两片水盈盈的唇。
姜浔喉头艰难滚动,回神的时候发现田云逐已经放下手机,也在侧头看着他。他穿着一身雪白的高领毛衣,脖颈的线条优美,半明半暗的脸颊纯净又撩人。整个人也像一隻美轮美奂的烟花,在他眼前绽放出惊人的美丽一瞬。
可是余光中的烟火纷纷落幕,像是某种告诫,眼前的这份美丽很脆弱,更短暂。他不舍得伸手去碰,怕日复一日硬硬抗下的压力化作戾气逼疯自己的理智,怕一切小心隐忍前功尽弃,怕他碎在自己的手心里,更怕不小心错过一眼,他就像烟花一样消散在夜风里。
“浔哥?想什么呢?眉头都能夹核桃了。”
田云逐收起手机,习惯性地伸手按住姜浔的眉心,感到纵深的弧度在他指下一点点塌陷。
姜浔把那根凉凉的手指握住,心里才总算觉得踏实了一些,
“在想你。”
田云逐假意不解地眨眨眼睛,睫毛抖动,目光在阴影下不动声色地躲闪,
“我就在这儿啊,还想我做什么。”
“你在这儿我想不了别的。”
田云逐似乎对这个回答很受用,轻声笑了笑,
“好吧,那你随便想。”
笑了一会儿,田云逐倾身凑近姜浔的耳边,
“浔哥,今晚,你想怎么着都行。”
“隻限今晚。”
烟火
气氛一直很好,田云逐的嗓音也软软的,一句一句贴着姜浔的耳根钻进去,让人不可救药的一点一点丧失警觉。
可田云逐口中那句古怪的时间限定还是让姜浔那双清灰的眼眸在火光中迅速失温。他来不及深究,疑虑和不安还没落到实处,就被嘭的一声巨响打乱,明与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