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葛兴离去,骆晋云重新回后院。薛宜宁吃饭慢,他离开了这么一会儿,她碗里也才浅了小半截。骆晋云看看她,又看看她放在琴桌旁那本琴谱。为什么这么巧呢,她这两天才到凉州,竟然就有那么一个人,手上有一本琴谱,正好送给了她,正好她如此喜欢。为什么在京城就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如果是南越方来人,会不会是薛宜宁旧识?又会不会受裴隽之令,接近薛宜宁?他甚至想,待他离开凉州城前往孚良,薛宜宁就一个人在这儿了,这儿鱼龙混杂,万一南越方有人将她掳走,也不是不可能。薛宜宁见他一直坐着不拿筷子,不由问他:“你不吃了么?刚才也没吃多少。”骆晋云说道:“我走后,这儿院内院外都会有重兵把守,你不要随意将他们调动岗位,出去也至少带够五人,当然,若不是要紧的事,也可以不出去。”薛宜宁有些不高兴,却忍住没说出来,只问:“那将军说的,劝说西羌郡主的事呢?”“这件事……”骆晋云说道:“暂时并不着急,朝廷有派大臣去劝说,你先在家中着,可以弹弹琴。”薛宜宁低下头去不说话了。意识到她不高兴,他又补充道:“西羌毕竟是外族,万一真有反心,你过去太危险了,还是让朝中大臣来做这事。”“所以你就是让我凉州,将我软禁起来?”她问。骆晋云一笑:“什么软禁,说得那么生分,只是这儿复杂,我又不在城内,为你安危着想。”“好了,我以后少出门就是。”她说。反正她也并不是静不下来的人。骆晋云看着她神色,又说:“还有,明天我让人去给你抓药,每日煎好给你送你,你从明日开始就好好服药,尽量养好身体。”薛宜宁闷闷地问:“那你呢?”骆晋云轻咳一声:“我在军营,服药不便,待战事平息,我也喝药。”薛宜宁无话可说,只是食不知味,随意塞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晚上她背朝他,侧身而卧。他在她身后抱住她,问:“还在不高兴?为不让你出去,还是为喝药?”她不回。但不回,分明就是不高兴。他温声解释道:“你也看到了那些外族人,他们蛮横,也并未完全归顺朝廷,小心一些是有必要的。”说完又接着道:“喝药的事,就算不为子嗣,也要养好自己的身体不是么?”薛宜宁仍不说话。他顿了半天才说道:“明天我就走了,就这么不想理我,什么话都不想和我说?”薛宜宁缓缓转过身来,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骆晋云回道:“说不准,孚良距凉州不远,快马加鞭一日之内就能到,遇战事暂时停息,可以回来一趟,但若战事紧张,便不会回来。此番过去,要集结军队,安排应战方略,应该至少三个月不会回来。”薛宜宁说道:“你们做将军的,一般不会有性命之忧吧?”这话问出口,她便知道不对,比如上次他就受伤了。她不由看向他身上那道伤疤,离心脏那么近。听她问话,骆晋云回道:“若是我死了,一般也证明几乎全军覆没了,这样回去也是死,倒不如战死沙场来得光荣。”“你不能这样说话。”她回。这样多不吉利。半晌她终于道:“我会好好喝药的,也会少出门,你好好打仗,照顾好自己。”“好。”骆晋云想问她,“会想我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不管想不想吧,等她养好了身体,有了孩子,他作为孩子的父亲,终究是能在她心里占据一席之地的。隔天一早, 骆晋云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药铺抓好了药,回来就开始煎,准备给薛宜宁服药。随后又一个个挑选, 安排好连张平在内的四十多名护卫留在宅子中, 哪一队守前院,哪一队守后院,如何分班巡逻, 都安排好, 如同守卫皇宫一样,而他自己却只留了数人,待早饭后就前往边关孚良。喝药也就罢了, 薛宜宁觉得他留的护卫有点多, 把这小宅子挤得满满当当的,而且还是都是青壮男人,她实在不喜欢, 想让他再带些走。骆晋云却是肯定道:“人再也不能少了,你出行,也至少要带六名以上护卫, 这事我同张平交待过。”薛宜宁疑惑:“可我觉得这儿尚算安宁, 为什么你弄得好像我被人盯上一样?”
骆晋云不出声,顿了顿才说:“总之,此事已定,除此之外,其余都随你的意思,想买什么琴, 想读什么书, 想吃什么, 或是养花,置家具,都可。”骆家一向朴素,能让他开这个口,倒也不错了。薛宜宁没再纠缠护卫的事,点点头。骆晋云吃完,看着她吃羊肉汤饼。吃汤饼,不像喝粥、吃点心,这东西极难吃出雅相,但她却不同,看她吃这汤饼,也赏心悦目,不忍催促,觉得这汤饼竟也秀气了几分。他不是怕凉州不太平,是怕南越来人盯上她。“凉州城城北,有家老店,名为如意鸭馆,专卖酥皮鸭,稍后我出城时,你随我一起,我带你从那鸭馆门前过,你看一眼。”他说。薛宜宁问他:“那鸭馆怎么了?”骆晋云说道:“朝廷有座隐秘机构,名鹰卫,专做潜伏密探之事,那如意鸭馆,便是一处秘密联络点。你若遇急事,张平等人也无法救助时,可找他们。”就算薛宜宁不懂朝中事,也明白这种隐秘机构要么是查官员叛党,要么是在战时查敌方军情,秘密联络点是极重要的信息,绝不是她该知道的!此时一听这话,连忙道:“这样重要的事,你告诉我做什么?被皇上知道可怎么好?”骆晋云笑了笑,叹息一声:“只是以备不时之需,总之你记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