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宜宁心中痛楚,但想到外面的凉州城,又马上道:“可那也不能用半壁江山的人陪葬。我和他又何尝不渺小?怎能为了我们在一起,就让凉州失陷?那我们这一辈子,还如何过得安稳?”老人再次陷入沉默,薛宜宁突然有一种感觉,其实这关大人心里也是挣扎的、煎熬的。他没有刘小杏和刘风那么坚定,他并不想放乌桓入境而实现南越的崛起。这让她燃起了一丝希望,劝说道:“大人,前线战士,也曾是大越子民,他们是为抵御外敌而战,若是知道最终死于自己人手上,心中该如何作想?”老人问:“夫人是想救骆大将军一命是不是?或者,其实夫人与骆大将军夫妻三载,伉俪情深,此时并不想再怀念前尘往事,不管是曾经的大越,还是曾经的恋人,我们所提议的,带夫人去福州,不过是自以为是,一厢情愿?”薛宜宁知道,他在用她和裴隽的感情来质问她。曾经她是想为大越朝廷殉国的,想和裴隽私奔的,而现在,她在替大周说话。但想到凉州,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说道:“骆晋云是守卫国土的将军,是我夫君,我自然想救他。不管我怀不怀念前尘往事,至少我不想乌桓军入境。若大人觉得我不认同大人的计策就是忘记了大越,忘记了裴隽,那就当我忘了吧,我宁愿和骆晋云一起死在西境,也不会和你们一起回福州。”许久,老人说:“夫人的想法,我明白了。”话未完,他剧烈咳嗽起来,弯着腰几乎要连心肺都咳出来。薛宜宁想问他为何咳得这么严重,但想起他竟能谋划这样的计策,终究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便没多过问。他待咳嗽停歇下来,便扶着拐杖起身,一步步走向房门。到房门后,他又问:“无奈将夫人囚困在此,心中惭愧,夫人若有什么想要的,或是饭菜不合胃口,可与我说。”听见这话,薛宜宁心中一动,话到嘴边,却又谨慎地忍住,回道:“多谢先生,没有。”老人出去了。待到中午,刘风再送来饭菜时,薛宜宁将饭菜看了一眼,仍是不吃,似乎是看不上这些菜。刘风劝道:“夫人已经两顿都没怎么吃了,这样下去,会饿坏身子。”薛宜宁回道:“若是我想吃城北如意鸭馆的酥皮鸭,你们能去买来么?”刘风回说:“我去禀报关大人,若关大人同意就会买。”薛宜宁心中紧张,她觉得那位关大人虽然没有苛待她,但并不代表他好糊弄。他真会同意去外面卖吃食进来么?没想到隔一会儿,刘风回来了,和她说关大人同意了,他这就去替她买酥皮鸭。薛宜宁庆幸。约摸两刻左右,刘风回来了,手上拿了只食盒,上面写着如意鸭馆四个字,打开食盒,里面是烤得一片金黄的酥皮鸭。她嫌鸭肉太肥,从小就不爱吃,特别是这样油乎乎的鸭肉,更不会碰。可此时为显露自己真喜欢,有意露出一抹笑来。“夫人慢用。”刘风出去了,替她带上房门。她立刻就将食盒上下检查,想找到一个能夹带书信的地方。找来找去,最后将目光投放在了食盒的提手上。这提手用竹片制成,上面裹着一圈细麻绳,因用得太久,麻绳已经有些松散。她将麻绳小心解开,露出里面的竹片。手上无笔,便用头上簪子在上面刻字,花了许久,才刻下两行字:越羌石通敌,明日有埋伏。写好后,又将麻绳按原样一圈圈缠紧,打结。如意鸭馆的规矩,就算客人未将食盒送回,他们也会派店小二来拿回,这个薛宜宁不担心,可她担心如意鸭馆不会注意上面的刻字,或是又马上拿这食盒去给别的客人送鸭。她又在如意鸭馆几个漆字旁刻了只不起眼的飞鹰,希望他们能注意到。弄完这些才发现时间耗了许多,那酥皮鸭自己还一动未动,便连忙硬着头皮将冷掉的鸭腿扯下来吃,两只鸭腿,几乎要让她吃吐。吃完,便让刘风进来,将食盒连同剩下的半只鸭拿走。这上面的东西若是被发现,她想这南越数人就真不会留她了。可等了半个时辰,没有人来杀她,也没有人来找她质问,似乎食盒已经送回去了。现在开始,她便只能祈祷如意鸭馆那些隶属鹰卫的人能明察秋毫,注意到食盒的变化。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在房中度日如年,焦急等待。捱到傍晚时,刘小杏突然让人开门进来。一进门,便是逼到她面前,冷冰冰看着她。她坐在桌边,因刘小杏这眼神而忐忑惶恐。她一直记得,刘小杏最初就是要直接杀她灭口的。“其实你早就变心,喜欢上了骆晋云是不是?”刘小杏突然问。薛宜宁不知她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只是看着她,没回应。她又继续道:“他带你来凉州,派那么多人保护你,为你搭秋千,你以将军夫人名义施粥,因为他而留在凉州,你们倒是一对恩爱夫妻。”
薛宜宁问:“这与姑娘有关系么?”“没关系,我只是……有些心疼。”刘小疼笑了笑,带着几分落寞与不平。随后又说道:“你的确不错,生得好看,会写诗,会弹琴,还懂画,就是见异思迁,朝三暮四,水性扬花而已。”说完,转身离去,并交待门口守卫锁好门。薛宜宁在屋内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却又莫名其妙,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竟阴阳怪气来说了自己一通。这一夜,仍是平静无声。她虽有心事,却已有两天一夜没睡,此时早就头痛欲裂,在床上和衣躺下,昏昏沉沉到半夜,终于睡了过去。梦里,她见到了骆晋云率军通过一道山谷,如雍州遇山匪那样,一块块巨石从山上滚下,砸到下面军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