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锦一愣,回身看他,带着一些惊奇,“你发现了?”谢谌点头。织锦叹口气,语气温柔,“我记得咱们第一次见的那次,你身上的衣衫又旧又破,裤子也短,当时你被主母苛待,董姨娘也不管你,之后,我给你做的所有东西,上面都绣了名字。”原来是这样,谢谌忍不住想到与织锦初识的那一日。他刚五六岁的年纪,被谢议和谢诠合伙欺负,回院子想找董氏告状,却被拦在院子外。董氏的贴身婢女说,是因为侯爷来了,两人正在说话,若是他那时候进去,会打搅爹爹娘亲的兴致。所以,董氏交代,无论有什么事,都不能进去打扰。谢谌浑身青紫,腰窝处还有谢议猛踹之后的伤口,脆弱的手臂被地上的树枝划伤,至今还有浅浅的疤。当时的他,就如一头在丛林中迷失且永远找不到方向的幼兽,他想要人的保护和安慰。但是他太小了,他甚至没有走出过廷安侯府。他只能寻求爹娘的帮助,可是没有人理他。于是,小小的谢谌就在那院外的拱门外,整整坐了一夜。月色渐失,晨光破晓。天色暗了又亮,谢谌眼看着爹娘亲密地走出一道用膳,婢女上前,小声地回禀着什么,但是董氏只是摆了摆手让她退下。之后,也没人理会过他。谢谌手臂上伤口都已经凝滞结痂,最后一丝求生的欲望让他闯出廷安侯府,但也没有走出几步,就晕在了街旁。最后,是被出门抓药的织锦救下,再后来,他便阴差阳错地拜了窦承为师。想到往事,谢谌的眸色微沉,转而又有些释然。他笑着对织锦道:“若非锦姨,我或许已经英年早逝了。”织锦听不得这样不吉利的话,嗔了他一眼,“不许胡说。”谢谌不再多言,两人一道往后宅走去。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窦承回了后宅,额上全是汗,眼底有不易察觉地不耐烦。谢谌递过干净的帕子,关切问道:“师父,您没事吧?”窦承唇边的笑意有些僵硬,他拍拍谢谌的肩膀,不欲多说:“没事,走吧,咱们师徒两人去练练。”师徒俩由空手比划到比拼骑射,一项一项赛完,院落里已经撒上了晕黄的光。窦承说:“竟都这个时候了。”谢谌神色淡淡,“是啊。”窦承注意到他的走神,看着他手背上的淤青,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谢谌一愣,“师父是说?”窦承道:“看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谢谌摇了摇头,“没有。”窦承说:“没有就好。”他揽着谢谌的肩膀往回走,“晚膳应该快要坐好了,在这用膳吧。”晨起梳妆打扮之后,宋善宁如约带着碧螺到了春水桥,果不其然没有看见谢谌的身影。碧螺替她打着扇,脸上的表情不大好看,“他怎么还没来?”宋善宁抿唇轻笑,“走吧,去底下画舫。”她一早便想到谢谌不会来,因此早早便让人租下一间画舫,想着等起来也舒适一些。碧螺有些不满,“殿下,他都这般态度了,咱们还等他做什么呀。”一柄象牙折扇遮住刺眼的阳光,宋善宁走到码头,拎着裙摆走上画舫,画舫沿着燕云河飘了两周,窗台已经撒上薄金。宋善宁挑开竹帘往外看,有些无趣地打了个呵欠。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了。碧螺替她撩着竹帘,“殿下饿不饿,要不上岸吃些东西?”宋善宁的确有些饿,正纠结着,就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唤她,“姑娘——”回头的那一刻,宋善宁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是钱兴为。他今日穿了一身出尘的淡青色锦袍,正站在码头边看着她,“姑娘好兴致啊。”两人离得不算远,宋善宁能清晰地听见他说的每一个字,此时再装没看见已经晚了,她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换上温文的笑,“好巧,钱世子。”钱兴为打量她的画舫一刻,“姑娘与人有约?”
宋善宁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目的,摇了摇头。钱兴为高兴道:“既如此,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荣幸,请姑娘一道用膳?”宋善宁未答,钱兴为道:“或者,到画舫上也好。”画舫不算宽敞,若两人独处,一定十分煎熬。宋善宁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上来的。心思转了转,她勉强道:“等我上去。”画舫渐渐靠岸,钱兴为就立在码头边等她。见她抬步,还特意伸手去扶。宋善宁正要找借口拒绝,却看到桥上有一道高大的影子。好像是谢谌。她转身想看得再仔细些,手指却已经被钱兴为握住了。码头已经清场,此时只有两个人,钱兴为又恢复了原本的称呼,“殿下,小心。”宋善宁浑身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再顾不得去找那影子,赶紧抽回手,“钱世子,自重。”跟着由碧螺扶她上岸。钱兴为并未生气,很是规矩地后退一步,“是我莽撞了。”宋善宁深呼一口气,没再说什么,可是抬头却看见那身影出现在街旁被阻隔的人群之中。果然是谢谌,此时正神色冷漠地盯着她。作者有话说: 酸意钱兴为见宋善宁忽然顿住,敏锐地抬头,顺着她视线方向看过去,“殿下?”宋善宁收回目光,“没什么。”谢谌不知何时已经离开,钱兴为没有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也就收回了视线,他看向河畔渐晕的暮色,问:“殿下,臣知道附近有一个不错的酒楼,不如让臣请殿下一道用膳如何?”宋善宁委婉道:“今日有些累了,不打扰钱世子了。”她带着碧螺就要离开,钱兴为眸光微暗,“殿下,您是不是对臣有什么误解?”宋善宁一愣,“钱世子怎么这么说?”钱兴为语气徐徐,“臣总觉得,这几次与殿下见面,殿下总是有意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