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卷进掌心,被指尖狠狠撵成花泥,黏腻的触感让他不适,他随意走进一家食肆,没点菜,先到后院借水净手。洗完,正看见日落余晖洒在庭院之中。不知不觉,已经在这条巷子里消磨了一天的时间。谢谌无声地揉了揉额角,已过了用晚膳的时间,他一天没吃饭,却没什么胃口,只为了果腹点了一碗素面。吃完结账,往外走的时候,迎面有一人低头走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正附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那主仆二人几乎是并行,在这狭窄的小店绕不开,谢谌侧身,主动给他们让路,那两人也没有抬眼多看他一眼,谢谌并不在意,等他们走远之后才离开。期间不经意地回头瞧了一眼。不知为何,竟觉得那主仆二人的身影有些熟悉,但他没有多想,手背生疼,他想找个医馆包扎一下。拐出巷子,没走多远就看见一间小医馆。谢谌抬步迈上台阶,却忽然想起那主仆两人为何熟悉。惠国公府钱兴为。在码头上,他曾经远远见过他的背影。他怎么会来这?这里偏僻,街上的门户都不高,多是不受待见的皇室子弟,以钱兴为的家室来说,不会与他们有任何来往。那家食肆又小又挤,味道也不多美味,不存在特意而来。谢谌忽然想到宋善宁。连窦承这等粗心的武将,都察觉出帝后是有给她指婚的意向,若是不出意外,这位钱世子就是她未来的驸马,但是宋善宁却又处处撩拨他,一门心思与他亲近。她不想嫁给钱兴为。那么钱兴为呢,他会甘愿被退婚?谢谌心里莫名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当即转身想回那食肆探个究竟,因为动作太急,袖口蹭到手背上的伤,阵阵蛰痛。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窦承的话仿佛回绕在耳畔,“如果不是林奉云,不会是现在这样……”字字句句,都如淬着毒的冰水,顺着他的血脉灌进去,让他澎湃跳动的心脏一寸寸地冷静下来。已然过界了。他对于宋善宁的情感已然过界,他不该再往前。钱兴为提前命人包下了食肆的二层,凭窗望去,能看见宁阳长公主府的角门。他在窗前落座,问:“就是这儿?”高权点头,“咱们的人一直守在这巷口,确实看到永安公主和康平王在一起。”“康平王。”钱兴为默默念叨一遍,“怪不得能查到纭娘那边。”他的语气里多了些轻蔑,“宁肯和一个浪荡败家子混在一起,都不愿意嫁给我。”高权见他脸色不好,连忙顺着他的意说:“她出身一般,眼界更差,瞧不上您,是她有眼无珠。”钱兴为勾勾唇角,“的确有眼无珠,我却更感兴趣了。”他不由得想起初见宋善宁那日,是在一场宴会上,骄矜明艳的美人在廊下赏春,薄薄的日光打在侧脸,将她的肩胛轮廓都镀上一层薄金。纵使阅女无数,他也不得不承认,宋善宁是她见过最美的女人。之后,与皇后提出交易,求取,他每一步都算得清楚。却没算到,她会如此不知好歹。他抬手,拨了拨指根的翡翠扳指,眼底有凉薄的狠厉一闪而过。倒也无妨,反正她愿不愿意,都会是他的人。宋善宁是快到晚膳时收到宋彦成的消息的,依旧是个陌生的小厮,但手里拿着康平王府的腰牌。上次便是如此,她当时问他,怎么这次派来的小厮这么脸生。宋彦成答,亲近的小厮怕太过于打眼。见宋善宁摩挲着腰牌不放,小厮忍不住催促,“殿下?”宋善宁回过神来,问:“你家主子在哪?”小厮答:“长公主府后巷的食肆,老位置,我家王爷已经在等您了。”大约是上次说的事又有了消息,宋善宁点头,“碧螺备车。”作者有话说: 救人马车很快备好, 宋善宁依旧是换了男装,往上次的那个食肆去。
但不同的是,上次的小厮传完话便走了,这次这个却说:“殿下, 我家王爷让小的跟着您的马车一道去。”多一个人而已, 宋善宁没有多想,让他和车夫一起驾车。她和碧螺坐在车厢里, 一路安静。路上有些远, 宋善宁倚在车壁上打瞌睡, 睡梦中好像闻到一股子奇异的幽香,耳边也有一阵窸窸窣窣声,想睁眼, 眼皮却重的抬不起来。许久, 她梦醒, 却发现仍在路上。她的声音里带了些懒洋洋的腔调,“到了么?”马车戛然刹停, 却没有人回答。宋善宁这才觉出不对,身边的碧螺竟然也睡过去了, 她推了推, “碧螺, 碧螺。”却怎么也叫不醒她。她抬手撩开车帘,车夫已经不见了, 方才那小厮立在道边, 正等着她,“公主殿下, 请吧。”宋善宁没动, 仍旧握着碧螺的手, “你不是康平王的人,你是谁?”那小厮笑一声,“自然不是。”“至于小的是谁,您下车就知道了。”手上已经用了全力,碧螺仍然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背后已经爬满了冷汗。那小厮见她一只手藏在碧螺身后,如何不知她在做什么,哼笑一声,说:“公主放心,这位姑娘就算醒来,也没有半点用,她不止闻了迷香,还嗅了软筋散。”“您还是识相些,快些下车,省得小的上车去扶您。”如此情况,她俨然已经落于被动,再拖下去也没用,她捏紧拳头,扶着车门下了车。小厮跟在她后面,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一路将她送上楼。上楼梯的过程中,她发觉自己的手脚也有些酸软,但并不耽误行动,她不由得奇怪。正想着,一间雅间的房门被推开,房里的人转身,是穿一身出尘白袍的钱兴为。宋善宁没有露出太多慌乱或是惊讶的神色,抿住下唇的贝齿却不自觉地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