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谌走进院子,“师父。”窦承停住动作,将长戟收到一旁,转身看过来,师徒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宽敞开阔的庭院,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一般,窦承朝他招招手,如青松一般挺拔稳重,“来。”谢谌走过去,两人都没有提这小半个月的失联,谢谌道:“听荆阳说,锦姨出事了。”窦承说:“我今日当值,上完早朝没先回府,回府路上看见老曲,说织锦消失了。”老曲是窦府的管家。谢谌敏锐地捕捉到一些不寻常的字眼,“消失?”窦承道:“一切如常,但就是莫名不见了,没有出过门,也没有半点线索痕迹。”谢谌眸色微沉,没有说话。窦承接着道:“府内一切如常,看来就是冲着你锦姨来的。”谢谌说:“锦姨一向谨慎,从不出门,惟有那次到客栈给我送饭,想必就是那次被人察觉到什么。”窦承拍拍他的肩膀,“与你无关,别自责。”谢谌神色微动,但也没再说什么,只道:“定是有人查到了什么,锦姨的身份或许已经被人知晓。”说到这,窦承不免长叹一声,“只怕你的身份,也藏不住了。”他的语气里含着愧疚,“是我无能,没能保护好你们。”了解了事情的始终之后,谢谌反倒冷静下来,他摇摇头,“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先找到锦姨。”他顿了顿,又接着道:“更何况,我本身就在这场风波之中,没必要退缩。”窦承缓缓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无郁,这些年,你很有本事。”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他拍拍谢谌的肩膀,说:“日后你想做什么,师父也不必为你担心了。”谢谌反手握住他的手,说:“还是先找到锦姨。”“既然这人是冲着锦姨来的,锦姨应当不会有性命之忧。”他看向窦承,“师父这般沉稳,想必也是心里有了猜测。”窦承并不否认,“的确。但毕竟是猜测,不能下结论。”谢谌说:“或许咱们可以反被动为主动,等她上门来找咱们。”“她已经这般急不可耐,总归是要有下一步动作的。”自从皇帝为宋善宁和楚恒略订婚之后,林皇后对宋善宁的态度便基本恢复如前钱兴为对她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背靠惠国公府的世子身份。但是现在,已经有了更合适的楚恒略。楚家的势力并不输于惠国公府,且主动求娶,与自己女儿青梅竹马,十几年来一往情深。她本就不算坚定的心自然立刻动摇,偏向于楚恒略。且无论宋善宁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如今答应这桩婚事,婚后对于太子的利益却是实打实的。总归是血浓于水的亲母女,林皇后对于宋善宁还是有一份偏爱的,只不过那份爱,在利益面前,微不足道。不过现在,她不介意将那份爱意扩大千百倍。毕竟,若是宋善宁真的恨上她,这桩婚事才真的毫无价值。嫁衣的料子都是林皇后亲自挑选的,皆是江南上供而来的佳品,一寸千金好不夸张,此时一匹匹摆在宋善宁的跟前,任由她再挑出最合适的。林皇后眉眼之间已经恢复了温柔,牵着宋善宁的手,在旁给出意见,“还是苏锦更好,摸上去温凉柔滑,颜色也更鲜亮一些。”宋善宁跟着林皇后一匹匹看过来,始终沉默以对。对于自己母亲的想法,她心知肚明,嫁与楚恒略,也是她亲自选的,没有必要矫情,可看着态度截然相反的母亲,她还是忍不住心中寒凉。林皇后见她始终不说话,有些不悦地唤她,“善善,母后和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有?”宋善宁无声叹一口气,跟着敛起心中情绪,勾唇轻笑,“都听母后做主。”这般乖巧的回答,让林皇后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她挑出那匹苏绣,说:“便用这匹吧,让绣局的人手脚麻利些,下个月的时候,公主便要先试穿,若是有什么不合身的,还要再改的。”“是。”釉玉在旁记录着皇后的吩咐,随后会一一吩咐下去。挑完嫁衣,还有珠钗首饰。林皇后特意命人开了寿云宫的仓库,亲自挑选了几支珠钗,宋善宁便跟在一旁看着,多数时间都不开口,但若是林皇后来问她,她也会十分捧场的附和一二。一下午时间便这般消磨下去。林皇后看看外面的天色,说:“留在这一起用膳吧,你父皇一会儿也来,他许久未见你,也想你了。”宋善宁没有拒绝的理由,干脆应下,“是。”她在后宫是有自己的寝殿的,只不过这些年在宫外公主府常住,甚少再留宿后宫。今日林皇后赏赐给她不少宝贝,总归是要先好好收起来的,且忙碌一下午,也要沐浴更衣一番。于是,宋善宁暂且告退,带着碧螺先回自己的寝殿。
等沐浴过后,也差不多要到晚膳的时辰。可没想到的是,她沐浴完,正坐在妆台前梳妆,却见釉心匆匆过来,说是皇后突发头疾,便不留公主在这用膳了,让她早些回公主府。宋善宁一听,便要往寿云宫去探望,又被釉心拦住,“殿下孝心,但娘娘已经睡下了,您明日再来探望吧。”都这么说了,宋善宁便也没再坚持。但是忙碌这么久,肚子却有些饿,她干脆在宫里自己用晚膳,叫人御膳房知会一声。派出去的是宫女绘秋,也是打小伺候宋善宁的人,后来宋善宁搬出宫后,将绘秋留在原来的寝殿,偶尔她再回来留宿,也有个趁手的人替她安排。这一趟来回倒是快,只是回来的时候,绘秋的表情却是不大好看,宋善宁正躺在榻上看话本,瞧她这模样,抿唇轻笑了一下,问:“怎么了这事?难不成还有人敢给你气受?”绘秋心直口快,又跟着宋善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