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冯明娟离开以後,张信辉彻底消沈了下去。常常喝了酒以後看着张秀秀那张脏兮兮的小白脸唉声叹气。这个瘦瘦得像是柴火棒的小屁孩和他妈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尖俏下巴,溜溜的两只大眼睛像是沾了水珠的晶莹紫葡萄,红润的嘴唇也常常抿着,看到谁都是一副警惕和怯懦的样子。
张秀秀六岁的时候被张信辉送进了小学,他身形比同龄的孩子更瘦小一些,刚去学校的第一天就因为一块橡皮和後桌的男生打了一架。
喝的醉醺醺的张信辉接到老师的电话,用湿冷的毛巾抹了把脸,就打起精神去了趟学校把违规犯纪的“豆芽菜”拎回家。
把不老实也不规矩的张秀秀按在自行车的後座上,张信辉看着他眼角出现的一小片淤青。想起刚才在办公室看到的那个被挠成土豆丝的男生,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小东西既不像他妈冯明娟也不像他爸甄杰明。
瞪着两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张信辉。
那双眼睛不像是冯明娟倒像是甄杰明,眼睛很长,眼窝略深,睫毛卷卷翘翘。
张信辉也虎着脸瞪了他一眼,别扭的推着自行车。那是个老式的永久牌二八自行车,前面光溜溜的深色横梁掉了几块漆,一只脚蹬子也碎了一半。张信辉浑身的酒气还没有消,刚刚一着急现在头脑又有些昏胀,他脚没抬稳,车子像旁边歪去,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就跌在了地上。
那时候市的部分公路还没有进行整修,路面还是粗糙的黄土,两个人摔在因为最近艳阳高照而干燥的地上,腾起了呛人的土灰。
张信辉都没来得及顾及自己哪受的伤,赶紧把自行车扒拉到一边,看着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上的张秀秀。冯明娟是走了,但是她把张秀秀留下了。张信辉天生一根筋,爱一个女人倒是连带她的拖油瓶也一并包容了。
“没事儿吧。”张信辉抬起手想摸一摸他的头,手掌抬起来才发现上面沾了不少土,於是又将手收了回去。
张秀秀用手背蹭了蹭鼻头上的灰,亮出来的手心被粗糙的沙粒磨破了皮。他看了张信辉一眼,小声说:“没事。”
毫无血缘的一大一小就这样狼狈的站了起来,张信辉握住车把手,破破烂烂服役了十几年的自行车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被头顶上的大太阳照着有些迷糊,张信辉扯住张秀秀细瘦的手腕,张开嘴想要以一家之长的身份教育教育他,却发现什麽都说不出来。不是他的种,无论如何都是有点小小的芥蒂。
而张秀秀也一言不发的像个闷葫芦。他仰起头,刺眼的光让他眯起眼睛,他觉得热烘烘的阳光像是发散的网,将他整个人罩住,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张秀秀屏住呼吸看着泛着热浪的街道,那麽长,那麽远。他记得他早上和张志强一起上学的时候拐了好几个弯,还特意在一个小店铺买了几个玻璃球。想到这件事,张秀秀忍不住将手探入兜里──里面空空的。
他皱了皱鼻子,额上的汗水流进眼睛里,沙得他想哭。
当张秀秀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浑身清爽的光溜溜的躺在床上。他把被沿扒开,露出半个脑袋。他觉得膀胱里似乎积存了不少烫烫的尿液,如果他再不去解决肚子就会爆掉,然後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呼哧呼哧的变瘪。
小孩的想象力总带有可怕的成分,所以张秀秀带着惧怕的情绪跳下了床,两条没什麽肉的小白腿像是踩了风火轮。
急急的撒了尿,张秀秀盯着自己小牛牛上的水滴滴进马桶,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出去。房间里的阴风吹得他屁股蛋子都觉得凉飕飕的。
厨房的门是半掩着,依稀可以看到张信辉赤着膊的古铜色健硕上半身。桌子上摆了几瓶啤酒,桌角处也放着几个空瓶子。鬼使神差的,张秀秀探着头想要望进去,却恰好被一双烧红的眼睛盯着了个正着。张秀秀显然被这野兽一样的眼神吓了一跳,惊骇的缩了缩脖子。
张信辉脚边的酒瓶忽然被碰倒,咕噜咕噜的在瓷砖上滚了几圈,晃晃悠悠的停了下来。
不管人还是动物都有着一种危机前的警觉,张秀秀咽了咽口水,立刻拔腿就跑。他觉得刚刚看着他的不像是他的後爸,倒像是一只狼。
不长的腿就算迈动的频率再快也赶不上一个成年人的步伐,张秀秀被张信辉扭着胳膊半抱半拖进房中。床柜上摆着的是冯明娟的照片,她笑的冷冰冰,直直的望着他们俩。
粗糙的大掌摸着张秀秀滑溜溜的小屁股,另一只空闲的手则拧过他的脸──那张脸除了眼睛哪都像冯明娟。
生活就是这样,能把正常人逼成疯子,能把张信辉这种新好男人逼成畜生。脑浆比浆糊还要粘的张信辉把张秀秀当成了冯明娟。
他和冯明娟在一起的那年别说做爱了,连裸体都没看过。领了具有象征意义的小红本以後,张信辉光裸着上身想将冯明娟抱在怀里。那个纤瘦的女人有些害怕似的动了动,随即找借口说去看看孩子。匆匆的跑到张秀秀的房间,不一会儿那个房间就传来细弱的哭声。
张信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