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眉宇之间流露着危险的气息,他拿着铁链往门上缠绕的动作没有停顿,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她们,语调生硬地问:“有事?”莱恩德太太艰难地吞吞口水,她本能地往门後挪了挪,避开了男人过於锐利残酷的视线。
意料之外的话,理查德愣住了,他下意识朝紧关着的门望去,困惑地说:“你是说上个星期搬来的那个男人?”莱恩德太太用力地点点,她的双目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很为勾起理查德的兴趣而高兴,条理清晰地分析:“你想,现在这种鬼天气,他为什麽坚持要来到哈德?而且是在半夜里从海伦比来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先生,我们这里很少出现偷盗事件,你也许不必加这麽多锁。”理查德终於还是好心提醒道,不顾莱恩德太太害怕地扯着他的衣角。男人的右手穿过铁门的栏栅贴上了里面的木门,还是用中文说着话,直到里面刺耳的挠门声停歇了。
理查德的年纪大了,关注的焦点已经不是人们的长相,在这场交谈中,他不吝啬地提供了他的小发现:“他不止一个人住的,那屋里还有其他人。”莱恩德太太很吃惊,她倏地坐直了背脊,瞪大了眼睛,“他的妻子?还是另一个受害人?变态杀手都是独来独往的才正常的。”
“哎,莱恩德太太,这只是你的推断,你这样就称呼他为凶手是不礼貌的。”理查德不悦地喝斥道,他的正义感被激发了,相反莱恩德太太仍是不以为意地说:“谁说他不是凶手呢?”
男人没有敲他们的门,他似乎走了,莱恩德太太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她靠着门边不住地喘息,“真是的,老达克怎麽会把房子租给这样的人?”理查德若有所思地听着男人下楼梯的脚步声,自言自语地说:“他里面究竟藏着什麽?如果那麽害怕,为什麽还要出门?”
太满腔真情地握住了他的手,慢慢地对他说:“凶手就住在你对面,我觉得绝对是那个男人。他太阴沈了,很像杀人犯。”
理查德露出年长者的亲切微笑,说:“你好,我是你的邻居,我叫理查德?波克。”他主动对男人伸出了右手,可是对方没有回应,他回头给铁链扣上一个小锁,低声咒骂了几句类似中文的话语。理查德对他的无礼没有生气,他把善意收了回来,默默地看着男人在门上加了三把锁。
“有可能,应该是他的妻子或者孩子。”理查德又恢复了他平易近人的作风,他轻轻地叹息,语重心长地说:“我觉得他不像凶手,反而很像一个占有欲过强的男人,因为他每天离开要给铁门上三道锁,而且从没见到另一个人出现。里面的那个人,日子恐怕不好过。”
一直困扰着理查德的问题有答案了,他总是好像听见有东西在刮着木头,现在他知道是在那扇木门後面,有人在用指甲使劲地挠着门板,他也听懂了男人方才所说的异国语言:“好了,你应该乖乖呆在家里,你哪里也不许去,明白吗?你必须在里面等我回来,不许你这麽任性!”
莱恩德太太原来是准备贴着门板偷听的,没料到理查德竟直接把门打开了,她被撞得往後退了几步,而後却立即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地直视着前方。有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就站在他们对面,他穿着蓝色的牛仔裤和黑色毛衣,这样的冷天居然只加了一件夹克,但是看起来并没有丝毫冷意。他的相貌极为英俊,充满了一种狂野的味道。
不喜欢她如此轻浮的态度,理查德有点动怒了,毫不客气地说:“希望你再次见到他时,你能真的把他当成危险份子,而不是只顾着盯住他的脸和强壮的身体,企图和他搭讪。”莱恩德太太的脸红了起来,她支吾着说些词不达意的话,最後恹恹地问:“那麽,是他的妻子?”
“他藏着什麽我回答不了,不过我知道他为什麽要出门。他需要钱,正巧就在我丈夫的渔场上班。”莱恩德太太插嘴说道,她的恐惧逐渐平静了,於是对男人的愤怒全部涌了上来,“这个混蛋穷得发疯了,工资都是按天结算的。”
正在他们为男人的妻子或孩子感到同情的时候,他们听见了外边响起大门猛然关上的巨响,随後就是钥匙碰撞和门锁旋转的声音。理查德和莱恩德太太同时沈默了,他们互相交换了一样眼色,不约而同地直奔向大门。
“他是很奇怪。”理查德认同莱恩德太太的说法,他回忆起之前难得遇见那个男人时的情形,深思着说:“我试着给他们送些松饼过去,没人搭理我,可是我明明听见那个男人回家了。”莱恩德太太更用力地点着脑袋,有种莫名的兴奋表现在她脸上,她说:“是的,我有次遇见他,他也是不搭理人。不过,他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好像是个亚洲人。”
这样的人太霸道了,理查德在心中暗想道,一股强大的气势直逼向他,他全无畏惧地迎上了男人深邃的黑瞳,对方则缓缓走到他面前,以满是威胁的语气对他说:“老先生,那是我的房子,我想做什麽是我的自由。我需要对您声明,请你别靠近我的房子,别碰到我的门。”他这次说的是英文,莱恩德太太也明白了,她悄悄瞥过男人健壮的身躯和握起的拳头,恐慌地拉着理查德进屋,急忙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