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真的多了个来‘借读’的弟弟?”
江子衿一边从书堆里扒拉出一张卷子,一边瞟了一眼仰躺在一边摇椅上,用书盖着脸的青年。
他一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一句话在心里转了四五圈,最后还是问出了口。青年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不想说话,即使没人捧他的场,他也自顾自说了下去:“听说小你不到一岁还踩着你升高三的点接进家里真不知道你爸怎么想的。不过你妈居然也同意嘿,一般不都得大吵个三百回合”
“抄个作业都堵不上你的嘴。”清清淡淡的嗓音终于响起,把江子衿接下来要说的话全堵了回去。
席行止把盖在脸上的《暗处》拿开,露出一张有些睡眼惺忪的清俊脸庞。他揉揉太阳穴,把书合上,随手放到一旁的小茶几上,又拿了手机开始玩跳舞的线。
江子衿有点怂地低头抄了几道选择题,见他似乎没有继续说的想法,又忍不住开始唠叨:“不是我说,你就没什么想法?比你根本小不了多少啊!你都没有什么紧张感的吗?”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席行止随口回他,眼睛仍盯着屏幕:“多了个陪我吃饭的,我开心还来不及。”江子衿一个白眼翻过去:“席大少爷您缺人陪早说啊,我现在就给傅辞打电话,他保准立马过来陪您这位空巢老人。”
席行止终于舍得抬头看他一眼,灰色的眼睛里带了点笑:“都知道我是空巢老人了,能不能请你尊敬长辈一次,闭上嘴,让我清静清静?”江子衿一噎,气得信手从旁抓起一本习题集丢过去:“我们几个里明明最小的就是你好吗。占我便宜,你什么时候这么无聊了?”
席行止抬手,轻松地接住习题册。他也不恼,语气还是懒洋洋的:“我是无聊啊。有一大堆事要做的是你。”他冲着桌上高高叠起的书卷扬扬下巴:“你今天没抄完,我明天可不会再借你抄的。”
这下江子衿就被点了死穴,骂人的话在他舌尖滚了几圈,最终也只是没好气地瞪了躺在摇椅上一脸悠游自在的青年一眼,继续埋头苦干。
见他终于消停了,席行止用手撑着下巴,重新将视线转回到手机屏幕上。那根弯曲着向前的线已经冲出了轨道,游戏界面上弹出个提示:“是否从上一个检查点复活”。他突然又毫无继续玩下去的兴致了,恹恹地把手机锁屏,重新闭上眼睛。
对于那个“弟弟”,他倒也真不是如他自己所说那般全无担心。江子衿的顾虑他也明白。他们共同的好友傅辞,家里据说就还养着几个不知道哪来的“弟弟妹妹”。若是双方客客气气地互不打扰还好,偏生那几个家伙都是会惹事的主。看着傅辞一天天地阴着脸,他们也觉得怵。
但是席行止闭着眼睛想,我的父亲不是那样的人——他和傅辞的父亲不一样所以也许那个“弟弟”,就也只是来借读的也说不定
他胡思乱想着,再度沉沉睡去。
等他再醒过来时,天色已暗了许多,江子衿也早已离开了。席行止在书桌上发现一张对方留下的便条,不得不说,江子衿虽然成绩在班上是吊车尾,但一手行楷倒是一等一的漂亮。
他借着台灯的光读出便条上的字:“我先回去啦!改天再约啊空巢老人~”翻过来还有一行小字:“你弟弟要是欺负你,告诉我,我帮你打回来!”
席行止哑然失笑:“真是四肢发达。”他折好便条,开始清点桌上的暑假作业。不比江子衿对待作业的不走心,再过几天就开学了,他得保证一切万无一失才成。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席行止拿着一沓试卷走过去。看见是父亲的来电,他有些犹豫。这是要和他说新弟弟的事了吗?如果是的话他该怎么回答呢?他不想有新弟弟,但也不想让父亲为难——更何况他现在心里总也有些怨气的,暂且还不能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一切。
但他还是接了电话。
他父亲先是一如既往地问了他几句有关作业和复习的事,席行止一一答了,他在学习上一向挑不出什么错处,这次也是一样。
过了几轮没营养的对话,他父亲终于说到了正题上:“我和你妈妈晚上的航班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有个人也想让你见见。”席行止盯着手上的卷子,一瞬间觉得有些无法呼吸。他想——来了,事情就是这样。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我早知道的。
他想把手机扔出去,借此逃开所有他不想面对的现实;他想如果我说不呢——如果我这么说——那个人就不会出现了吗?他希望那个冒冒失失的闯入者从来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属于他的城堡,他并不想分享给任何人——
“好啊,等会你把地址发我吧。”他语气平静,竭力不让对方察觉到什么异样。他父亲似乎在那头也舒了一口气,两人又东拉西扯地聊了几句,就互相道别挂了电话。
席行止书也不收拾了,他随手把卷子扔在书桌上,坐在摇椅上沉思了一会。接着他打开微信,在最近的聊天翻了翻,才找到一个备注为“红鸽”的人。他们上次聊天还是半个月前的互道晚安。
“你弟弟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