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自己定了死罪。
沈青梧说:“我不会再听他的话,不会再与他合作,甚至不会再去见他、救他。他这样的人,要什么,我是不明白的。可他与我师徒一场,我想给我们留一个干净的结局——
“殿下,若是你承诺我,事成之后,你不杀他,我便愿意跟着你走一遭,看一看你想要我看的风景。”
李令歌闭目。
烛火照在她昳丽得近乎妖冶的面容上。
那一抹苍色,何其可悲。
李令歌最终承诺:“好,我不杀博容。但是我用其他方式对付他的时候,你也不要再插手。阿无,我不喜欢有人跟我抢博容——哪怕是我想要拉拢的你。”
沈青梧淡然应了。
博容会迎来李令歌什么样的报复呢?
沈青梧不在乎,不想管了。
她与博容的师徒情谊,就这么……停下吧。
他不要她了。
那她也不要他了。
沈青梧走出帐篷的时候,脑海中不自觉想到了张行简。她快速让自己不去想。
人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这正是沈青梧要的。
张行简如何伤心,如何恨她,她都不在乎了。就让那轮月亮重新回到天上吧,就让那轮月亮尝尝她曾有过的感受,然后与她彻底断绝干系吧。
沈青梧就要这样!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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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二十五年,南北并未发生战争。
正如帝姬判断的那样,在帝姬忙着收拢南方州郡的忠心时,少帝在朝中大吵大闹,气势蛮横要杀人。
少帝还不知道博容就是张容。
他听说益州军统帅毁了他要帝姬回来的计划,张行简谈判失败,就要杀益州军统帅。但是与此同时,帝姬不会回来了,又让少帝喜出望外。
几个月时间,少帝像是一个矛盾十分的人。
他想起来时就要杀博容,要算账;想不起来时,就要搜刮天下宝物送入东京,要秀女们重新入宫陪他。
他指责沈家不会打仗,逃跑回来。他胆战心惊数月,发现益州没有对朝廷出京,便又放下心,觉得姐姐不过如此。
少帝放心地开始玩乐,开始杀人,开始要求沈家交出沈青叶,他就要沈青叶入宫当皇后。
他洋洋得意,不忙着解决南北分裂的事,反而要大张旗鼓操办自己的登基大典。
张行简制止了少帝一些荒唐行为。
张行简也用一些条件,从少帝那里换回了博容,将博容关押在了张家。少帝对此并无不满——张相刚送了他两个美人呢。
益州军统帅嘛,只要不放出来,想关到张家,就关去吧。
张行简却无法让朝局回到帝姬没出走之前的“天下太平”。
也没有太复杂的原因,不过是——张行简在病着。
从益州回来后,这位年少时就大出风头的张家月亮,就一直在断断续续地生病。
身体好的时候能处理些政务,身体不好的时候,张行简窝在张家古宅中,连房门都出不了,更罔论教导少帝了。
朝臣们失落,本以为回来的会是意气风发的青年宰相,没想到回来了一个病秧子。
朝臣们纷纷去张家拜访,隔着帘子与屏风,他们看到一个少女依偎在榻边,为张相扎针。而张相披着氅衣昏昏而睡,瘦削单薄,如一缕苍白月光。
众臣听说,诡计多端的女将军沈青梧给张相下了蛊,让张相痛不欲生,求死不得求生艰难,只能用药和针养着,却治不了根。
臣子们发愁。
难道就要这么看着帝姬分裂大周,而坐视不管呢?
难道就要看着少帝胡作非为,他们上个折子委婉提建议,都要被押入大牢,狠狠打一顿吗?
张相的病,到底何时才能好全呢?
抱着这种期待,张家被人不断地送良药,送神医,还送了些神神叨叨的巫师。
苗疆小娘子在张宅叉着腰骂街,骂声噼里啪啦,却如唱歌般婉转动听:“什么巫师?都是假的!我们苗疆解不了的蛊,我不信他们解得了。”
这位小娘子转头又发愁地与张行简抱怨:“你快让你夫人回来吧,你们夫妻快点去我们苗疆吧。我已经跟我阿爹阿娘认错啦,他们在想办法解蛊啦——但是,你们夫妻人不到,我阿爹阿娘也不能隔空给你们解蛊啊。”
她眼珠转动,发愁死了:“母蛊不到,子蛊怎么可能出?你夫人根本不顾你死活嘛。”
张行简睡在帐中,听她抱怨连连,并不出声。
从益州回来,他变得沉默很多。
也许是一直在养病吧。
张文璧都几乎没见过这个弟弟了。
博容回来,被关押起来。旁人不知其身份,张文璧岂会认不出自己的兄长?
她见卫士们将博容关入家中牢房,用铁链困住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