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天空的蓝有如画家随性泼洒的画作,临近幼稚园的小朋友一同放开手上的各色气球升了空,为画布增添些许繽纷。
期末考后的心情无疑是美丽的,班代表站在台前主持着班会,白色粉笔在绿色的黑板上书写着方正的字体,毕业旅行四个大字显现上头,同学们的手里都拿了张决议表和回条单,拿起麦克风班长在讲台上卖力的传达早一时的干部开会内容。
「我比较想去北部,你们都给我勾北部啦!」
「去外岛不是也很好吗?干嘛不去。」
班上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继说出某条路线排程的优缺点,整个班上闹轰轰的,就连坐在一旁的老师也不起身管理秩序,只是笑着。
年轻嘛!每个人的岁数都只能来过一遍,倘若不能玩的尽兴,那老了势必会后悔!
「羿琴你会去吗?你想勾哪个选项。」
戳了戳我的肩,清垣在我耳畔低语,睇见他两手拿着勾选好的意见表,顷刻间,握着原子笔的右手顿了一下,清垣一把抓住我的右手腕不让我动笔,我极力的收起原有的悲伤笑着回应,去,我一定去,我是这么回答的。
哽在喉间的话语没有脱口,那抹忧伤反射在镜面,桌上的回条单不留神的揉烂丢进抽屉里,上头的我愿意也只是一道谎言而已。
曾有人说过温柔是一体两面的双刃,适当的温柔和陪伴会给人勇气,但多馀的温柔只会让当事人瞭解实情后受伤。
清垣阿!我捨不得你因为我的坦白起了变化,我能自私的在剩下的岁月里倚靠着你吗?就一下下,真的。
「羿琴,你跟我来办公室一下。」拿起了板夹佯装不经意的走过我的座位旁落下一句话,旋即走出了门口。
老师找我做些什么呢?我在心里吶吶道。
手微撑在桌面转身从书包夹缝间抽出一张白纸,我跟随在老师的身后,三步的距离不远也不算太近,窗外的阳光洒落在老师身上形成光与影的分界,说什么呢?我垂下头捧着自己遇到紧张事情会绞痛的肚子私自猜测着。
「老师想知道你最近的小考碰上了什么困难?后半部的试纸题目其实以你的实力来说不难的……」
睇见老师边询问边用红笔在我的试卷上用公式解答的模样,看上去像是在嘲讽着自己逐渐萎缩的右手,好意的一番解释经过脑袋回路传出的讯息全是负面的。
其实后续的话语再也进不了我的耳里,拆解的文字转化成了晶莹滑过了颊面一滴接一滴,手里的请假单也多了许多层皱褶。
见状,老师抽了几张面纸递了上来,慌乱的神情是我所不曾见过的,一个总是将威严和温柔併用的男人,竟也有这般不知所措的时候,用手背胡乱抹去本不该在脸上出现的泪滴,我递上了用胶水伏贴看诊证明的请假单。
细框眼镜下的双眸凝视着自己红肿的杏眼又低头睇见那个现阶段不可能出现的医学名称,老师的神情茫然声线颤抖着,深怕我受伤似的快动作拉了一把椅子给我坐。
「你打算告诉班上的同学吗?」
「我不希望被他们用异样眼光看待。」
果然逃脱不了这个问题,但与其被他们成天当作茶后饭馀的话题,我情愿一个人静静的淡出在班上的存在感,摇摇头,把事情说出来绝对不在我的选项里。
「那你希望老师要怎么帮助你?」
「保持原样,毕竟我学期末就要休学了。」
敛下眼眸,尽可能的将话说的云淡风轻和面无表情,我不敢私自揣测老师的想法,想必是有如五雷轰顶吧!就跟自己当初宣判的那一刻相同。
「老师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能去保健室吗?」
不论是那个表情或是假单上的字样都很令人不快,所以我寧可佯装视而不见,扶着额眉头纠结一块的对着眼前同情自己的老师说道,我这个谎也算说了一半,我是真的不舒服,心理上。
逃离了现场,我走在走廊上,看似望不尽的长廊其实不远的转弯处便是弓道部的练习场,就如同生命一般,总有那么一两个不如意的插曲,有的甚至让人丢了性命。
呜咽声从弓道部的靶场传出,小小声的哀鸣满载着不知如何消耗的情绪,左手使力扭乾毛巾往地板放,擦地是能让我感到抒压的方法,每每遇上了不开心的事便试图擦亮社团的木质地板,试图传递着自己的不愉快,可这次的情况不同,在心境上。
右手负责固定由左手转乾抹布的两头,而后膝盖着地的认真擦拭着地板,用力再用点力!杨羿琴振作阿!
在心里不断的咒骂着连病魔都没办法对抗的自己,丝毫没留意身旁摆置的橘色水桶,驀地,我打翻了水桶又踩在那摊水的上头,等再度回神已是全身躺在地板的事情了。
冰冷的水透过白色的制服传达至皮肤,鸡皮疙瘩是最好的证明,睇见水中的狼狈模样,我笑了,我笑到哭了。
好痛好痛,总算有个能与心疼相比的类似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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