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何似飞对面那士兵见自己所看管的这些书生中,其他人都在奋笔疾书,只有他一个睡了整个下午,心说着书生不比其他的能吃苦,而且看面相,估计是个出身很高的矜贵公子哥儿。
何似飞自然不知道士卒在想什么,他写完这篇策问后,脑子还是很清醒,索性翻到最后一页的诗文题目来,动笔写了一首,另一首则在心中酝酿切入点。
一边酝酿,一边准备煮饭。
乡试没人每日可以打一次水,何似飞便不那么紧张自己的水源,他将剩下的水喝了一小半,剩下的倒入锅中开始煮粥,葫芦里余下一点点洗锅用。
乔初员准备的大米是泡软了的,极易煮好,省炭火。
何似飞在里面加了腊肉、扁豆和几滴麻油,便放任其开始煮。自己则趁现在天色还亮,将白日写好的三道策问和一道诗词检查一番。
确认无误后,何似飞将其誊抄在答卷上。
与此同时,锅内的腊肉粥开始汩汩的冒着小泡,同时散发出让人食欲大动的香味。
待何似飞誊抄结束,天色也暗了下来,粥也已经煮好,何似飞熄了火,就着锅子吃了一顿饱餐。
对面那士卒见他食物准备的如此周全,又想在心中感慨这位大少爷,不过令他奇怪的是,这少爷的煮饭生火动作居然如此熟练!着实令人不解。
何似飞吃了饭,身上有有了劲儿,方才思索的第二首诗文也有了眉目,索性点上灯烛,将第二首诗写在草纸上。
烛光下奋笔疾书挥毫而就的少年看不出一点困于囹圄的萎顿,反倒像是在众星捧月下,正在书写什么大作。
写诗作赋之所以耗费时间, 在于提笔前的切入点酝酿,以及写完后的反复推敲、修改。何似飞在方才吃饭时已将这首诗酝酿的差不多,如今点灯落笔, 将诗文写完,倒没花多长时间。
眼看从自己面前经过,去往号房的学子已有十来位,何似飞也不再拖延, 穿上外袍吗,拿下墙上挂着的那枚写了‘如厕’的木牌, 高高举起。
斜对面那士兵立刻举步过来,行至何似飞面前时站定,对他伸出一只手。
何似飞起身,将木牌交与士兵, 在他的带领下前往茅厕。
这会儿正有人依次点亮过道上的号灯,何似飞一路走过, 余光能将各号房内的大致场景收入眼底。
——那是一个个打着赤膊, 正在研究答卷的考生。一眼瞥过, 全都是深浅不一的肤色。
何似飞并非不知道乡试是允许打赤膊的, 只是斜对面就有士兵盯着,他便摆脱不了少年心性,爱面子的紧,不好意思脱衣。毕竟, 何似飞可是一个考县试时能克制住自己,全程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解手的狠人。
他本以为考到乡试, 在场的秀才们都会掉书袋的将‘斯文、体面’念在嘴边, 挂在身上,万万没想到, 大家当真是能屈能伸。
反倒是何似飞自个儿撂不开面子,在大热天里活受罪一般的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不过,这也是由于何似飞将一天里最热的两个多时辰给‘睡’过去了。不然他身上出得汗可能就会把中衣浸湿,到时也不得不脱衣打赤膊。
何似飞思忖着,要是后几日他午间睡不着,指不定也会脱去中衣鞋袜,怎么舒服怎么来。
如厕后,何似飞在旁边的水缸里舀水净手,随即便跟着士兵回去号房。
回到号房,那枚‘如厕’的木牌重新回归何似飞手中,他反复打量了这木牌,见同自己给出时并无区别,就连痕印和标记都没有,也不晓得士兵们用这木牌做了什么。
何似飞记得乡试规矩中是写了‘每日最佳如厕一次’,并未把规矩彻底定死,毕竟,若有人闹肚子,那便不得不一直往茅厕跑。
可他也不知道方才收号牌是拿去做甚,难不成去多了茅厕便不算‘最佳’?
想不出具体答案,何似飞将木牌重新挂在墙上,拆下桌板和坐板,脱去外衣,在号房内来回踱步,伸展脖颈和手臂,权当放松。
他觉得要熬过这秋闱,抗热是第一关,还得扛得住孤寂——整整九日九夜都龟缩于一间伸展不开腿脚的号房内,不能开口说一个字,又得专心写答卷。考个举人真的是难于登天。
等暮色更浓了,外面来回行走的脚步声便倏然多了起来,看来大家都是不愿意在第一日就浪费蜡烛,这会儿便停止答卷,出来如厕。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如厕的人已经几乎没有,雨何似飞听到远方传来阵阵铜锣声,紧接着是一句接一句的传报声由远及近——
“亥时到,可取水。”
靠墙而站的每一位士卒依次喊过这句,确保所有考生都知晓取水时间。
随即,所有考生按照号房顺序依次出列,每人间隔三尺,手持取水木牌和盛器,排成一列,等待盛水。
同答卷、睡觉、如厕一样,取水也是在士兵监视下完成,每人只许舀一瓢可饮用水,灌完即走。
何似飞灌好水回来时,还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