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义光打量了自己这个徒弟一瞬,丝毫不掩藏自己眸中的疑惑。却施施然落座一方,烧水煮茶, 即使才年过不惑,却有一股飘飘然的仙风道骨之意。
他问:“何故看这么久?”
“……字好看。”乔影将回帖合上, 闷头道。
“绥州余明函的弟子, 自然是哪儿哪儿都挑不出问题的。”曹义光倒也没怀疑,乔影自幼跟他学习写字, 对书法优秀者惺惺相惜,完全能说得通。
就在此时,乔影又问道:“师父知道他是余明函余老的弟子?”
曹义光笑道:“知道。”
不用乔影再问,他便解释了道:“前几年有位罗织府出身的进士,清谈‘余明函三起三落’的原因时,说起了这点。”
乔影又问:“那您是因为他是余老的弟子才邀请他的么?”
曹义光笑了笑,问他:“你觉得,绥州余明函,在成鸣二年,还有多少名气?”
那便不是了。
似飞是靠着自己的实力被师父看中的。
乔影心中的雀跃几乎要呼之欲出。
曹义光大的目光依然温润儒雅,不会给人一丁点被看穿小心思的羞赧感,同时也十分上道,不需要乔影继续多问,便接着道:“他确实是我点名要邀请的学子。”
乔影眸光晶亮,仔细的咀嚼着师父的每一个字——师父没说‘之一’!
曹义光道:“不过,我邀请他并非因为他的诗才,我曾拜读过他十三岁所书的《可叹》、十四岁的《初晨赴章辛村》《夜泊》,以及十五岁的《游灵岩山》,确实是难得一见的诗文奇才,可让我更加欣赏是他所写文章。”
乔影怔忪了一下,重复道:“文章?”
曹义光道:“是,我也是因为他的文章才邀请他参加此次文会。”
乔影跟师父只学了练字,其他的涉猎不多。加之他年纪小,十来岁的少年喜欢风花雪月多过朝堂政治,因此,乔影关注比较多的都是诗文、诗会这种轻松便可博得满堂彩的方面。
至于文会、清谈会,前者囊括了从朝堂政治到市井消息,从诗词歌赋到舞乐书法,无一不含;后者则大多是以老庄和佛教内容为主的辩论,十分考验人的口才和思辨能力。
至于何似飞的文章,前一场乡试的主考官是曹大学士,若是在个州见着了出色的答卷,底下之人应该会带回来给曹大学士过目。他这老师很可能就是通过这个看过似飞文章的。
似乎察觉出乔影在想什么,曹义光又道:“如果是诗会,自然也会邀请何解元的。”
乔影:“……”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的乔影乍然抬眸,看向师父,却见他目光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对他伸了伸手:“整理了这么久,应当累了,喝些茶休息片刻。”
顿了顿,曹义光又道:“今日的劳费,便算付了。”
乔影:“……”
他这师父答疑解惑时是真的给人答疑解惑,但说话不明不白是也是真的不明不白。
——到底是用他这上好的雨前龙井抵今日劳费,还是方才那些话抵今日劳费啊?
不过,乔影在师父面前脸皮还算是厚的,反正他当年各种胡闹、在京中出大丑的样子师父也都见过,早见怪不怪——不行,扛不住他师父了。
乔影匆匆喝了茶,将名册整理好,又匆匆回府了。
明日,便是琼笙社的文会。
在花如锦和邹子浔羡慕的目光中,何似飞拿出请帖,进入琼笙社的梅园。
——何似飞有说过不用他们相送,但花如锦是真的想在外面围观一番琼笙社,至于邹子浔,这会儿没了主见,就跟着花如锦来了。
何似飞甫一进入,立刻便感觉周围安静了一瞬,原本在门口驻足交谈的十数位青年齐齐偏头看过来。
“这是哪家的公子?怎么瞧着有些面生。”
“可能不是京城的?”
“不是京城的就更值得震惊,这可是琼笙社壬辰年开年第一宴,不会随便请什么空有虚名之辈。何况这位公子未及弱冠,看着约莫十六岁左右。”
毕竟,连京中百姓都知道,琼笙社的开年第一宴,可是许多小官都挤破头想进来的。
于是,下一瞬,何似飞感觉他们都朝自己走了一步。
何似飞手臂缓缓抬起,指端并拢与胸前,大臂小臂成锐角,却没有欠身亦或颔首,只是露出一个张扬又不失礼数的笑容,道:“在下绥州何似飞,见过诸位。”
话音落下,才稍稍欠身顿首。
“原来是绥州的少年解元,今日一见,果然英雄出少年。”人群中一位青年拱手欠身回礼,道,“在下翰林院萧索。”
“在下茨州马召桦。”
“……”
一时间,何似飞认下了不少人。
待他走远后,方才聚拢起的人又道:“少年解元,意气风发,狂且知礼,举止倜傥,潇洒佻达。”
“少年解元不少,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