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早一点认识到事态的错误,或许他现在早已带着苏黎远走高飞了。顾寰苦笑了起来,他并不怨恨任何人,身在异乡有多身不由己,他不能要求苏黎向他妥协。
那么,差点毁坏了一族恒久的社会平衡的星际罪犯,等待他的是怎样的酷刑呢?死了的话,倒是一了百了,幸运的是他在银河系并没有多余的亲人,也不必在临死前拜托联邦当局给他留下一撮骨灰,用以撒回故乡。
谁又能完成这个任务呢?苏黎会吗?也许吧,顾念一点往日的情分,也许当他有朝一日成就自我的那天,能回想起这个男人付出的真心,借助一点作为故人的情谊,把他的骨灰送回地球去。
这已经是他被囚禁在首都星第五天,距离那场世纪公开大辩论过去了三天。能够粗略估计出时间,是根据看守放饭的频率来算的。
“地球人,你走运了,准备一下,十分钟后进行视频通讯。”守卫收走空掉的餐盘,扔下这句话。
顾寰没有因此感到任何惴惴不安,他反而心态平稳了起来。即使知道银河联盟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已经将他的生死置于棋局博弈之外,他依旧对这次会面的对象和内容产生了期待。
室内光线突然切断,整面墙的投影打在他的正前方,代表着当局的新联邦的三棱锥中散发着刺目的冷光,那只转动瞳眸的巨大绿眼冷冷和他对视,顾寰不禁抖了抖,一股凉意从背脊窜了起来。
真是不详的标志。
禁视之眼,所到之处,必有血亡。
“顾寰大使,别来无恙。”投影中并没有出现相符的人物画面,依旧是那只代表着监视与控制的眼睛,代替说话者与他直面。
但顾寰却猜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曾经因为一件不算逾越的小事就迁怒于他,让他受尽折磨,眼前这位正是幕后始作俑者。
如果当时的没有联合议会向军部施压,将他释放,他应该早就死在首都星秘密监狱的地板上了。
“狄克诺阁下,不用兜圈子了。”顾寰将脸扭转到一旁,避免接触那只绿眼睛令他惊悚的视线,“想要严刑拷打,可以从现在开始。”
“顾大使倒是还存有一分血性。是打算扛下所有罪名吗?”
“是。”顾寰直白得承认了。
“哦?”听得出对方有些惊讶,但顾寰怀疑其中嘲讽的意味更浓。
“关于我的所作所为,你们应该都从搜脑信息中攫取出来了吧。不知道阁下大驾,有什么多此一举的必要?”顾寰不觉得自己应当被对方戏耍。
“的确。但记忆和想法是不一样的。记忆是死的,你的思维是活的。说出你的观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对方话语中无形的压迫感却能透过声道传递到顾寰的大脑中。作为和平大使,顾寰曾经游走在银河联盟各大势力之间,能轻易给他造成这种局促和恐慌感的人物寥寥可数,更别提对方连面也没露。
“你想问什么?”
“为什么觉得,用区区一个半成品能力增长剂,就能拯救全虫族。”
“为什么?因为这个社会太过不公。难道平民就不配得到能力吗?阶级固化会毁掉一个文明。”顾寰摇摇头,平静陈述着。
“这是银河文明对虫族发出的衷告?”
顾寰清楚得听到了一声嗤笑,他不作评价,继续己见:“根据能力划分等级制度本就是愚昧的。”
“看来你否认等级压制的重要性了。这我可以理解,毕竟人类这个种族的身上不存在根本性个体差异。顾大使,你在联邦住了三年,应该了解到,不同等级虫族的数目是顺延等级下降而呈几何倍数增长的,越是数目众多,等级和能力也就越低。整个社会的运作都要依托中高等级虫族,而随之带来的低生育率,是由一雄多雌制度来填补的。”
“那更加需要打破等级制度,解放生育!长时间不促进阶级流动,生育率只会连年下降,低层民众内部通婚,降下高等级的可能性也很低,这么浅显的道理,您作为当局最高领导,不可能不懂吧?”顾寰早就对这个处处以能力等级划分虫群的社会感到十足诧异,它简直像旧奴隶社会的种姓制度,在任何虫一诞生就给他判定好了命运。
“高等级虫族从来就没有义务去帮扶低等级。这个国家就是这样,从一万年前到现在从未改变,慕强心理和你们人类追求财富是一样的。况且,强求级和级结合,同样会降低生育率。保持现有平衡,就足以向军部和社会各界输送虫才了。”生育下降会毁灭虫族,一点都不是危言耸听,它真实发生过,只是被历史的洪流淹没了。
改变从降生就决定好的命运,从级升级到级,这是多么大的诱惑,随之而来的是整个社会的资源再分配,本来稳定的社会运行模式将天翻地覆。
并且,那个所谓的能力增长剂,根本无法通过区区口服的模式永久改变基因,它更像是个短效增强器。一只虫,本身的能力上线有限,想要突破,就必定是从自己的身体能量拆东墙补西墙,等生命迅速耗尽,能力增福的作用也就走到了尽头,这也是出现了大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