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类的贪婪是无限的,一旦脱离了名为理智的枷锁,会变本加厉。
这样的规则放在以原始野性为着称的雌虫身上,更为合适。雌性贪婪的本质是一样,表现方式却各有不同。
“快下雨了。”希尔洛轻声说。并不是为了打破沉默,他在点亮室内光源的一瞬间,微启双唇。
“不喜欢雨天吗?可以隔离雨层的。”阿内克索说着要开启屏蔽罩。
“不用。”
“觉得寂寞了吗?”阿内克索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希尔洛的视线凝聚在窗外的某一点,也许是叶片上的露珠,也许是蒙蒙薄雾后的虚影,雌虫犹豫得问:“我们回首都星?”
雄性清澈的绿眸终于转过来,投注到他身上了。
“不用。”
清脆的回答。
阿内克索心里磕了下,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
希尔洛的双臂松松压在腹部,收回视线,重新研究起晦暗缭绕的雾后面潜藏的东西。他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隔了几秒钟,加了一句:“需要回去我会和你商量。”
阿内克索主动靠到他身侧,借助身体距离的缩短,以求填补心灵的渴望。“你在看什么?”
希尔洛没有抗拒他过于亲密的举动,自然得伸出手,将他搂得更贴近了一些,视线虚无不定:“没什么湖那边的珂兰蔷薇今天应该开了,突然下雨,花苞会被暴雨打落。”
“你喜欢那花?”
“唔,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希尔洛说完,发现雌性定定凝视着他。他心中转念,不会这只雌虫已经病重到了连一丛花都要嫉妒的地步吧?
“我在楼下待一会,你回房歇着。”有些事,他必须支开雌性。
“我陪着你。”阿内克索假装听不懂希尔洛的言下之意。
“不用。快到该排奶的时候了,去准备下。”希尔洛揉了揉他的背部心口,松开手。
阿内克索把嘴唇贴在他额角上,“我去了。”
希尔洛在那具温热的肉体即将脱离他时一下子拽回了他,嗅到了一点雌性情绪的变化,决定给予一些有效措施。雄子温软的唇印在他的侧脸,轻声告诉他:“过四十分钟来找我。”
雌虫的眼睛恢复了光泽,他慢腾腾走了出去。经过廊厅时,细微的雨珠坠落在玻璃墙上,阿内克索极目望去,下起雨来,外面氤氲的雾气从大地生长出来,轻轻翻动,变得更加浓郁。耳边响起了雨水从高空坠落直至迸溅的模糊音,在离他二十米远的侧厅里,希尔洛正待在那里。
阿内克索转头看了一眼,即使目光无法透过三堵墙看到他的挚爱,也依旧感受到了强烈存在的温度。他回头,玻璃自动收起足够通过的宽度,他悄声走进了雨中。
这样的闲暇时光实在太过珍贵,珍贵到每一天都滋长着不该有的恐慌。他已经是两个幼崽的雌父了,联邦的事也不可能永远甩手不管;希尔洛重视对孩子的教育,有了封地更可能会留在领地内。怎么看他们的相处时间都会大大缩减。
孕期的一年多已经聚少离多,好不容易了结前事,这样只有彼此的日子却不能永远过下去。在不久之后,等他们回了首都星,照料幼崽不仅会占据他的时间,还会吸引雄性大半的注意力。一想到这,阿内克索就觉得难以忍受。
他知道这想法有多么自私,但他就是这么自私又贪婪,想占据雄子生命的所有,永不满足。
他行走在雨中,满目苍茫,顶着逐渐变大的雨势坚定前行。无边的雨幕混淆了现实感,他仿佛置身一片原始的混沌之中,掐灭了一点退却的苗头,循着所衷所爱而去。冰冷的水漫进了湿软的便鞋,他徘徊了许久,忘记了时间,等到全身都沉甸甸灌进了雨水的潮气,才想起回去的道路。
阿内克索辨认出薄雾缭绕中露出的宫殿一角,再次想到了等着他的虫,心脏砰砰乱跳。
他无法自控得萌生出一些想法——
我感谢命运让我在遇到你之前就有能力得到一切。如果我现在拥有了你,却能力不足,无法满足你想要的东西,也无法给你我让你得到的,那我该有多么痛苦啊。在下雨的天气里,你就应该待在屋子里,在温暖的壁炉前,看你想看的书,你不用操心任何事,哪怕是一朵花的命运。你想闻到雨中花香的芬芳,我会替你实现。我淋了雨,扎破了手,摔破了膝盖,只为了打开房门,看到你舒适清爽得坐在我的房间里,对我露出微笑。
当你责怪着问:“为什么做这种蠢事?”
我只会回答你:“我愿意啊。”
这就是世人称之为爱情的东西。是我每天都无法自制为你怦然心动。
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湖中捞出来的雌虫从外套里掏出一束完好无损正在盛放的珂兰蔷薇,痴痴得对他笑。那束花被保护得很好,在雌虫的衣袍里,它们没有因暴雨缺失任何一片花瓣,和希尔洛昨天经过湖边时猜想的绽放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希尔洛无法形容自己在那一刻的心情。它太过复杂,不能简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