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总叫人骨头发软。
希尔洛和被子纠缠了一会儿,被持续不断的鸟鸣声唤醒了。他盯着帐篷一角,反应了几秒钟,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雨后刺骨的寒意没有分毫进到帐子里来,他觉着手脚发软,骨头里都懒了起来。一股子冷香钻进鼻子里,他转过身,还没彻底睁开眼皮,鼻尖碰到了一部分柔软。
雄子坐起来,发现枕头边上正躺着一束花,静悄悄代替雌虫陪伴他安眠。
他捧起来,凑到鼻尖下轻轻嗅着。纯白色的野蔷薇花犹带露水,花茎碧绿,为防止欣赏它们的雄虫扎到手,还很细心得一根一根剃除了尖刺。扎紧花束的不是什么缎带,而是一根黑色鞋带。希尔洛觉得有点好笑,就把花横过来想解开带子,一张湿漉漉的小纸片掉在被子上。
他小心捡起来,在不弄烂它的情况下在手掌展开:早安,我的睡美人儿,快出来享用你的早餐吧。
这纸条委实看起来有点傻气,他忍不住想着。
希尔洛倾耳听着外面的动静,除了鸟叫,似乎有火焰噼啪燃烧声,脑中自然浮现出一副雌虫正坐在锅前摆弄,袅袅热汽升腾旋转的画面。他却没有立即出去,而是捧着那束花,握着小纸条,在帐篷里独自坐了许久,等着那阵突如其来涌上心头的悸动慢慢平复。
阿内克索早起把飞行器召到了附近,搬上去一些暂时用不着的东西,原地启动飞行器借着涡轮喷气把衣服烘干了。
希尔洛出来一眼望见了树冠间露出的灰黑色机械一角,下巴朝那边点了下,说:“我们在比赛。”
“偶尔可以打破规则。况且是我打破的,你可以随意制定给我的惩罚措施。”雌虫一手撑在身前,一手背在身后,手臂肌肉像山峦一样叠起,气息稳定,边做单手俯卧撑边打趣他。
“唔......”希尔洛想了一会,怎么也想不到能用什么方法惩罚雌虫。
常虫认为是惩罚的举措,放在阿内克索身上,只怕会被当做奖励欣然接受。
阿内克索一跃而起,招呼他坐下,给他盛了碗热粥。在野外,大费周章温吞煮粥也只有这只雌虫干得出来,两包自热即食餐能解决的事,非要细致得花上一小时。
能驱动这只雌虫日复一日做家务琐事并乐在其中的,除了一份爱,还能是什么呢?
希尔洛吃完早饭,整个身体暖洋洋的,疲劳和困倦被清早的微风一吹都不翼而飞了。他看雌虫忙活着收东西,又试图把一些日用品粗暴撑满背包,忍不住说:“我又不是没吃过苦。”他并不是那种需要手掌娇捧着饲养的娇弱雄虫。
阿内克索手中动作没停,抽出一件雨衣转而塞进希尔洛的小包中,回头瞥了他一眼说:“就是知道你吃过苦,怎么舍得让你再吃。”
他站起来,重新回到自己的背包前面,踩倒了它再拽起封口处的绳子,扯到最大,按住自动结锁扣松手,看打包自己打了个结。双手松松搭在一起,面朝雄子继续说:“就像你,不舍得让我受苦,才坚持不要我继续孕育。别的雄虫才不会考虑这点。”
希尔洛被一下子戳破了念头,不慌不忙作出一副“你是在自作多情”的表情:“我是为自己考虑,与你无关。”
看他嘴硬,阿内克索忍不住笑,问道:“这怎么说?”
雄虫冷冷瞪他,没好气道:“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
“不就是半夜灌你奶了吗?还在生气?”雌虫假装一番深思后得出这个结论。
这次就不是瞪视了,雄子整只虫简直嗖嗖冒着寒气。阿内克索见好就收,马上凑过去,掀起衣服想献上鲜奶,被希尔洛抓住手,好好扣上扣子,拉链一路扯到他下巴,拍了下雌虫的屁股,命令道:“快走。”
既然赛程还在继续,就得遵守剩下的规则。
原定是希尔洛提前出发二十分钟,雌虫却像条狡猾的老狗,嗅到主人的味道就不愿意松口,亦步亦趋跟在雄虫后面。直到希尔洛彻底回过身,站在原地等他过来,雌虫才迈着欢快的小步追上去,有点心虚似得低声说:“我陪你走一段。”
“你想粘着我。”这次轮到希尔洛揭穿了。
“我何止想粘着你,我时时刻刻都想和你合为一体。”厚脸皮的老虫总能自然流畅说出这类话。
“哼。”希尔洛不屑,但当雌虫悄悄伸手过来牵住他时,他也没有甩开。
万物复生的季节,林子里充满勃勃生机,踏在刚发痒的小草上踩得咯吱咯吱响,穿过一段茂密的矮丛林,阿内克索忽然松手,拽了路边一颗长着四方形小叶子的树,爬上去抓住手臂粗的树干轻松掰断,跳下来,三下两下拆了深褐色皱皱巴巴的树皮,剥出一条乳白色的芯子,递到希尔洛面前:“很甜的,尝尝?”
看他那副宛如猎犬捡到兔子,使劲摇着尾巴邀功似得样子,希尔洛勉为其难借着他的手,从一段轻轻咬了一小口,含在嘴里。
“以前我在野战队经常带着一群老兵找这个当零食吃。”
一股清脆的甘甜流淌在唇舌间,咬起来干脆,接触到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