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窝在沙发睡至天明,被电话吵醒的利学和活动身体,脖子和脊椎发出咔咔作响的抗议。
来电的是一个陌生号码,自称是第十三分局的警察,通知一个小时后到公寓楼下接他。语气公式化不带有感情,命令式的口吻,一听就让人反感。利学和按住脖子,心想这样的办事态度,在沙龙,连垫底的都比不上,一点都不具备社会情商。
利学和要求对方到公寓附近的街心公园等他。在不太平的二区,如果大清早在公寓门口上了警车,任谁都会觉得那人是犯事被捕,搞不好第二天租赁中介就得让自己搬出去。
挂掉电话前,对方好似嘟囔了一句:“这次绝对能弄死那小子。”
利学和挑眉,敢情电话里的人还和臭虫子有仇?利学和决定收回刚才的那句评价,公私不分的人,在沙龙,连最爱和他作对的同事都比不上。
发信息向店长请完假,放下手机的利学和想揉把脸振奋精神,摸到了自己一向光滑的脸颊有液体粗糙不平的干涸痕迹。
“.”
利学和心中默念道,粗鲁拭掉脸颊上的泪,走到餐桌前,慢条斯理拿起那封没能丢掉的邮件,撕开了信封口。
信上内容一通胡扯。
神马和跟踪狂主任情投意合私下相会,神马被重虫子以官威胁迫遭受性侵。神马保持缄默也是扞卫权力的一种勇气。利学和气急败坏,这什么破十几分局,能不能好好调查清楚事实再说话。
利学和怀着满肚子怒火,正要将信件与一桌子的纸张扫进垃圾桶,才发现自己竟然把那份登记申请表也带了回家。
他低头看着那张申请表,皱巴巴的不成样子,心底生出烦躁。
如果跟那个什么分局的人解释,自己与仇智是准备结婚的成结恋人,是否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的确,事情至此,走向不尽他意。但无可否认,在那个夜晚,别人都装聋作哑、袖手旁观,只有臭虫子救了自己。做不到知恩图报,至少也要让他与那只臭虫子互不相欠。
利学和从杂物间里取出熨斗,将毛巾覆在了申请表上。
前往街心公园的利学和,遇到了出来摆摊的巴斯太太。她面前的纸箱打开,密密麻麻排满了鞋垫。
“早上好,孩子。”穿着橘黄碎花的巴斯太太远远看见他,朝他招手,像一朵过于鲜艳的波斯菊。
“早安,巴斯太太。”利学和走近她,在纸箱面前蹲下,翻看纸箱里的鞋垫,“又新做了好几双鞋垫?”
“这阵子卖出去不少,”巴斯太太乐呵呵点头,“有个偶尔来买我鞋垫的小伙子,最近经常光顾,应该是谈恋爱了吧,需要好好打扮自己。”
利学和翻到一双黑底绿叶红花的鞋垫,内心对巴斯太太的说法表示怀疑,如果有穿着这样的鞋垫和自己约会,他会非常质疑自己的审美,怎么会看上这么艳俗的家伙。
难能和利学和聊天,巴斯太太指向不远处他的公寓:“那个小伙子还和你住同一栋楼呢,巧不巧?”
“是吗,那是挺巧的。”利学和漫不经心点头,放下那双辣眼睛的鞋垫,继续翻看。
“那小伙子人挺不错的,如果不是他有了对象,真想让你认识认识,”巴斯太太乐呵呵道,“第一眼见你,我就觉得你们俩特别适合。”
利学和被她的话逗笑了:“您不要跟我说,这又是您身为姬西人的预感。”
“姬西人的预感可是很灵的,”巴斯太太高声不满利学和的不以为意,“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预言过你”
“会有一个爱我的丈夫,两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耄耋之年被诸多亲友围绕,在睡梦里安去。”利学和拿起一副黄褐格纹的鞋垫,前后翻看,似乎这双比较正常,“您这个预言我都听过不知多少遍了,没新意。”
“你的记忆力到底是好是坏?说坏吧,你把它记得一字不差,”巴斯太太疑惑,“说好吧,这个预言,我可只对你说过一遍。”
利学和翻看的动作停顿,一时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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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斯太太的确只对利学和说过一次,他没有足够的天赋仅凭一遍就牢记得只字不差。是另一个也喜欢穿着碎花衣裳的女人,一遍,又一遍地对他重复过这个预言:
“亲爱的,相信我,你日后会有一个爱你的丈夫,两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耄耋之年被诸多亲友围绕,在睡梦里安去。”
咬住前日便利店过期处理面包的利学和不可置否:“这句话我都听到耳朵流油了,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说辞。你们姬西人就是因为喜欢神神叨叨才不被人待见吧。”
“给我纠正你的用词,才不是什么神神叨叨,”女人假装恼怒拧住他的耳朵,“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是对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去上学了,你也好好休息吧。”利学和三两下啃完硬邦邦的面包,挣脱女人力度轻柔的手,她却顺势抓住了利学和的衣角,严肃说道:
“我是说真的,,不要抗拒得到幸福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