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渡之气鼓鼓到了臧府,臧缨竟然在吃点心,旁边配了一壶花茶,王渡之刚坐下就闻到淡雅的花香,吃东西的时候眼睛还不住盯着臧缨,好像要把他吃掉。
“你快吃,这东西我从味楼叫的,刚刚做好,趁鲜吃。”
“挂我的帐?”
原本笑眯眯的臧缨敛了笑容,“也就花花你的钱才能让我舒坦一些,我臧府最宝贵的宝物,竟然便宜了你。”
王渡之一笑,殷勤地给臧缨添茶,“尽管点,不够再叫人送来。”
“我已经和张管家交代清楚,这些年我没有留下什么钱,我好怕没有嫁妆傍身,她夫家会轻视她,渡之,你不会这么做,对不对?”
“我会待她好。”
盘子里面的奶糕被戳烂,臧缨没有抬头,“我不会说什么狠话,但是如果你对她不好,你就对不起我。”
“那日我从山上替嬷嬷守陵回来,收拾东西准备去皇城,正好看见路上有个头上插了一根草的小姑娘,脸上脏兮兮的,可是眼睛特别亮。有人路过就看着别人,话也不说。我想着,反正一座坟也是要来祭拜,两座也要来,就在嬷嬷旁边买了地方安葬了她的家人。”
“你别看她现在娇纵,刚开始话都不多说的,很乖的,是我不会养孩子。”
“这么多年,谢谢她愿意陪着我。”
“以后记得清明要去帮我看看她们,花儿知道地方,让她领你去。”臧缨话到末尾,有些哽咽,他手一指,“渡之你去那边看看吧,花儿站在那里好久,是来找你的。”
“阿缨......”
“莫要继续唤我,我要哭了。”王渡之的手落在肩头,接着臧缨就听见离去的脚步声。臧缨将那个被他戳得稀巴烂的奶糕放在嘴巴里,又把碟子里面的所有奶糕都放在嘴里,嘴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
行李只挑了几件衣服,臧缨花了许多时间整理他之前千辛万苦搜集的秦虑画作。每一幅画他都仔细打开过,可惜他对画的鉴赏能力实在是低,只能说个好看,说不出哪里好看。最后一张是观音大士像,臧缨当初是在一个文人雅集上面花重金买来的,虽说上面的落款不是秦虑惯常用的那个名字,可是臧缨坚信这就是秦虑的手笔,后来给张管家看过,他也说是。
这是臧缨最后一次仔细看这幅画,观音大士慈眉善目,含笑低眉,以手持柳枝,一手托净瓶。臧缨看着这画,想起一个人来,他将其余的书画放在一处,将这画挂出来。正巧张管家来寻他,见到这画,“上次灯下看没瞧仔细,今日再看,这画中的人的面貌倒是有些像良妃娘娘。”
“或许是他就是照着娘娘画的。”臧缨指节发白,几乎要站不住。
“大人可是要去西北?”臧缨背对张管家,不愿回头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眼泪,“是的,以后这里的事情就交由你处理。”
“不如等蜀地全军撤回,让那些将士们跟着你去?”
“不了,许久不见秦啸,我想他了。”
“这些画,烧给秦虑吧。那副挂着的不要,留着我有用。”
臧缨深夜出发没和小花儿说,来得就只有张管家,“大人何时回来?到时候我门去城门口接。”
“不回来了。”臧缨话音刚落,成功看到张管家一脸惊愕,“说笑的,办完事就回。”
“张大人,谢谢你。”臧缨将张管家抱了满怀,“当年我只是翰林院一个小小文官,宴席上我喝得微醺,你说我的文章写得好,是可造之才。这话我一直记得,万分感谢。”
“你是为了这个才......”
“不是。”
臧缨没让张管家送出巷子,他一个人走出了巷子,还好有月光。此时四处寂静无声,臧缨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条白天里没几步路的小巷子显得格外长。
“真遗憾,没有和秦啸一起走这条巷子。”
巷口站了一个人,那人一身劲装,左佩长刀。
这是臧缨二人自汪凉秋去蜀地之后的第一次见面,汪凉秋看上去好像瘦了不少,“你伤可大好了?”汪凉秋似是答非所问,“大人,马匹已经备好。”
臧缨低头轻笑,“一起走吧。”
汪凉秋还是话不多,一路上倒是破天荒说了不少,说蜀地风光,说三明教众,说西北局势。天刚破晓时,臧缨和汪凉秋停了下来。
“凉秋,是大厉朝的日出。”
“大人,您以后还会有无数次看日出的机会,徐图说只要将那些残兵败将清剿干净就可班师回朝,到时候陛下定会很乐意陪您看日出日落。”
“日落不要看,会难过。”
“大人,他们皆说您通透,怎么这件小事还不清楚?日落是为了下个日出做准备,黑夜是为了衬托日出的光辉。”
“若是有酒,此刻想和凉秋你喝一杯,走吧,不要让他们等急了。”
两人几乎没有休息,在驿站换了一次马,终于在第三天黄昏的时候来到厉朝的驻军地。
“徐图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