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姑娘也跑了回来,听到这句话,俏脸一红,似是没想到他居然很早就跟在了身后,想到自己在前面走,他在后面尾随的画面,心中莫名一甜,看他的眼神顿时柔软下来。
忘苦道:“现在半途而废,前面这段路岂不是白走了?”
“若不及时止损,我这半辈子的路都白走了。”
忘苦东拉西扯越发坚定傅希言心中猜测,他看似与忘苦交谈,脚却默默地变换着一个方便逃跑的位置。
忘苦低头道佛号,傅希言扭头就跑,等他抬头,连影子都没了。
霍姑娘有些不舍,问:“不追吗?”
忘苦道:“追上当如何?”
霍姑娘想,那自然要打一架,但忘苦和尚好似打不过对方。她生出几许不合时宜的骄傲与遗憾,故作镇定地问:“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忘苦调转方向——他之前果然知道傅希言跟在身后,故意将人引走。
“先与你爹会合吧。”
傅希言突然逃走并不是因为看出忘苦走的路哪里不对,他既然不知道忘苦从哪里来,要去哪里,又怎么会想到他对方在绕路?
他只是让事情回到了最初也是最简单的逻辑。
忘苦为什么要去吃芬芳夫人的私房菜?
从后面的事情发展来看,他是为了引诱自己前去,那他又为什么要引自己去?
只要想通这一点,那后面的事情便都容易解释了。
而要想通这一点,就要回想他去芬芳夫人私宅之前,在做什么?
忘苦说他来拖延他的脚步,兴许是一句实话。
他和裴元瑾都率先想到刘府,源于潜意识里对鹿清的信任。傅家有武王坐镇,便是莫翛然亲至,也未必没有还手之力。
但是,若问题真在刘府,这调虎离山未免多此一举。
要知道傅轩并没有住在刘家隔壁,他住的那一片都是出租屋,想当然也不是什么高级富豪区,街道龙蛇混杂,巷子弯弯绕绕,若非傅辅入住,让衙门增加了巡逻的人手,怕是天天都能遇到偷鸡摸狗的事,与刘府的距离,更是比芬芳夫人私宅还远。忘苦后来的坦然相告,又使他和裴元瑾能更快一步去刘府支援——调虎离山之计,不是让虎离山更近吧?
这合理吗?
明显不合理啊。
所以思来想去,他觉得问题可能就出在他觉得最不可能出问题的傅家。
有人要对鹿清下手?还是说,要对傅夏清下手?
关心则乱,傅希言现在脑中乱成一团,唯一庆幸的就是城里任何一个地方都还没有升起储仙宫的求救信号。
他思绪烦乱,如无头苍蝇一般,找不到线头何处,脚下却片刻不停,人如流星,在别人看到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
可到傅家附近时,他明显放慢了脚步。
他走的时候,这条街上支起了好几个摊贩,卖臭豆腐的,卖油饼的,卖糖画的……可如今,这些摊贩都不在了。
种着腊梅的人家每到这个时间,便会传出学子朗朗读书声。
隔壁家的两个孙儿会怪声怪气地学舌,等学子不悦的咳嗽,这家大人才会装模作样地训斥两句。
他们家对门住着一个带孩子的寡妇。寡妇在附近的酒坊洗碗,下午是她收工回家的时间。每当她捶着后腰回家时,家里的狗就会先一步吠叫起来,小孩儿就会兴高采烈地开门。
……
他住在这里的时间不久,却已经习惯了周遭平淡祥和的烟火气。
可如今的这条街道,那样清冷,那样陌生。
一道雪白的身影坐在寡妇门前的竹凳上,他前面放着一个棋盘,上面放着三枚白色棋子,两枚靠近天元,还有一枚,孤零零地落在右下角。
他凝望着棋盘,仿佛在凝望着自己最心爱之人,直到傅希言走到跟前,才道:“要不要坐下来下一局?”
傅希言说:“我真的不太明白。找茬时,煮个茶,下个棋,会显得自己逼格很高吗?要是对方在你们搬东西的时候到来,不就显得你们看上去很蠢?”
“我以为,我们见面第一句应该是……好久不见?”
梅下影放下夹在指尖的棋子,抬起头来。
傅希言说:“有些人见面不如怀念。”
梅下影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回来,所以没有准备凳子,抱歉了。”
傅希言说:“既然大家都没有瘸,就不必坐在凳子上打架了吧?”
梅下影叹息:“我们为何一定打架呢?”
傅希言眉毛一竖,眼睛一瞪:“这他妈就该问你了。你封锁我们家是想干嘛?鹿清怕你调虎离山,不敢离开,我可是中场自由人!进攻防守自由切换!”
梅下影岔开话题:“芬芳夫人手艺如何?”
“堵不住我的嘴。”
“那就没的商量了?”
“你来者不善,求我款待,长得一般,想得挺开,期期艾艾,说不出来,痴痴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