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益压低声音,“我问了我爹,他说周元俊是在京里犯了事,才来咱们陵县的。”
“难怪呢,要不他怎么会来咱们这破地方,”接茬的人有点儿兴奋,“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归不是杀人放火的大事吧,要不他的小命怎么还在?”
有人接话,“恐怕所犯之事也不小吧,要不哪里需要跑这么远。”
众人附和。
话题一转,有人艳羡地说起周元俊昨日的阔绰,“他的家境应该也不简单,昨日去了那么多人,都是他付的银子。咱们爹娘哪能给咱们这么多银钱。”
“不说他的穿着打扮,就单说有一个侍从护着他,还有一个车夫专门伺候他,这派头咱们谁能有。”
话音戛然而止,他们发现文珠走进来了。
文珠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李益亲热地搂住他,“今日怎么来晚了。”
文珠挣开他,“有些起晚了。”他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翻出书本,默默翻看着。
周元俊随后也走进了学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见文珠双眼发红,神色疲乏,便捅了捅他的后背,“怎么这么憔悴?”
文珠不好意思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喝酒。”
“文珠兄真是纯洁少年。”
文珠被他说得不知如何回应,只好转过身去,装作认真看书的模样。
到了今日放课的时候,文珠的桌前笼罩上了一层阴影,“周兄?”
周元俊露出白皙的牙齿,“我想朝你借,夫子今日讲的书。”
文珠赶忙翻出包里的书,递给周元俊,“你拿去看。”
“多谢,我会尽快还你。”
文珠被他脸上的笑容弄得口齿都不伶俐了,“好,好的。”
直到走在回家的路上,回味起周元俊的笑容,文珠还有几分恍惚。
回到家里,文屠户正皱着眉头,站着捶腰。文珠见状赶忙把他扶到炕上,这是他爹的老毛病犯了。经年的搬搬抬抬,终究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损伤,更何况他的右膝下还有旧伤。
文珠边给文屠户按腰边说,“爹,你今天就歇着吧,有什么活交代我做。”
“你一个读书人,少碰这些。”
据文屠户说,他们祖上也是书香门第,只不过没落的年头久了一些。如今,让文珠科举及第已经成了文屠户的执念。
“读书人怎么了,多的是读书人没中举的时候,又要干农活,又要讨生活。不说咱们身边,就是书里边儿这样的故事也很多。”
文珠搬出书本,文屠户这才没了意见。他交代儿子分出猪肉,送去县里的饭馆。
文珠换上旧袍子,利落地分出半扇猪肉,抗在肩上就往院外走。他毕竟是山野人家出身的孩子,虽然有爹爹爱护,可这一身的力气和分肉的功夫还是有的。
求真书院。
“周兄,那书你可用完了?”那日借给周元俊的书,他还没归还,明日可就要用到了。
周元俊一脸歉意,“啊,实在抱歉,那书被我弄丢了。”
说完,他观察着文珠的表情。
文珠听到后,果然急了,“这要怎么办才好。”这年头的书本可是金贵东西,若是买,要花不少钱,若是抄,也要费些功夫。
“我带你去买一本不就好了,”周元俊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捏了捏,“不过,你要带我去转转这陵县,我来了这些天还没好好逛过呢。”
时值夏日,白昼长,文珠也就应了。陵县地处偏远,物产并不丰饶,县城里只有南北两街,算得上繁华。
下学后,文珠先是带着周元俊去了南街。今日摆摊的商贩很多,街旁的食物香气钻进了文珠的鼻子里,他不由吞了吞口水。
周元俊停在一个小摊前,“老伯,来两个羊肉饼。”
“吃吧。”
文珠看着递过来的羊肉饼,愣住了,他没想到周元俊是买给他的,连忙推拒,“你吃就好,我不饿,不想吃。”
“不知道是谁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快吃吧,都吃掉,我吃不惯羊肉。”周元俊把饼塞到文珠手里。
看着周元俊前行的背影,文珠极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多谢。”
南街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两人闲逛的时候,只要有什么东西被文珠多看了两眼,周元俊定会买下来。
这不,周元俊又捏起一块儿绿豆糕,送到了文珠嘴边,“你尝尝好吃不。”
“周兄,我已经吃饱了。”文珠连今天的晚饭都可以不用吃了。
“最后一块。”
文珠想接过,被周元俊阻止,“我喂你。”
旁边的小贩早已奇怪地,看着举止亲密的两人,文珠急忙咬住绿豆糕,闷头往前走。
才走出去数十步,就又被周元俊拉住,“文珠,你瞧,这不就是家书店吗?”文珠抬头,果真是。
两人进去后,他很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