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拿出一个钱袋打点了掌灯的看守。看守十分识趣地退下。
听到大门合上,年轻的伯爵立刻向前,几乎贴在铁窗上。“亚薇,亚薇!你怎么样?”
圆窗在牢房内投射一个井口大小的亮斑,勉强能看到简陋的石室。穿着法袍的女骑士抱着膝盖蹲在一角,闻言身形微动。“瑞卡尔,你怎么来了?”牢房昏暗低狭,稍微高些的人都站不直。阿尔薇特弓着身窸窸窣窣走近,有些苍白的脸仿佛密林间露出的银月。“我还好。”
仅仅一天未见,年轻伯爵透过栅栏紧紧盯着熟悉的脸,上下细看确认没有什么伤处,才缓缓松了口气,排出些胸腔满溢的担忧。“吓死我了,你真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伯爵快速梳理了一下思路。“亚薇,昨天的比赛发生了什么?你不会把人砸晕了吧!”
“别提了,我什么都没做。”女骑士哭笑不得。“我连剑都没带,就一根拐杖。”
伯爵微微皱眉。事情似乎比他想象得更复杂。“这就奇怪了……”
“我也觉得奇怪。比赛本来已经结束,突然有一位长袍长老出现,可能是来考察胜者资质的。但是一个参赛者突然跑到长老面前,询问自己已经升任长老的族亲近况如何……”
伯爵的面色逐渐凝重。
“前来的长老不知说了什么,那个参赛者突然大叫起来,说什么‘不可能’‘她应该在神殿侍奉’,然后就被一道光打中,拖了下去。接着神殿来的人施了一个大范围的遗忘魔咒,所有在场的人都昏倒了,除了我……”女骑士抓了抓头发。“然后他们,就把我抓走了。”
“……”伯爵无奈地捏了捏鼻梁。“好吧,你还真是什么都没做。亚薇你这个笨蛋,就不能学别人一样昏倒么!”
“啊,啊我没想到。骑士就算战败,也不能倒下!再说,这条裙子是新的……”
伯爵用鼻子重重哼了一下。“这不叫裙子,这是法师袍。”
“现在怎么办?”女骑士有些茫然。“我听到他们说,遗忘咒语对我无效。一个咒语只会被更高级的咒语或施法者压制。要么我曾经被施过一次高级遗忘咒,要么我身上有更强大的持续性魔法。但比神殿使者的魔法等级更高的,只有十长老。我想不明白……对了,赛弥尔他还好吧?”
“他好得不能更好了!”听到那个名字,伯爵有些烦躁,原地踱步。“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亚薇,不论他们问什么,你只要装傻,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但愿十长老并没有注意到她……
“哎,瑞卡尔,你脸色不太好。”女骑士突然凑近。“你没休息好吗?”
“谁,谁没休息好了!”伯爵像是被看不见的鞭子抽中,白皙的肤色陡然涨红。“我怎么可能为了这种破事整夜没睡写一大堆信还约见!我只是刚好路过!”
“——哦,这样啊。”女骑士拖长声音,眨眨眼。“还以为你是特意赶早来的呢。真——遗憾啊。不过还是要谢谢你,顺路——来看我。”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笑。”伯爵耳朵更红了。“亚薇,你冷不冷?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他脱下斗篷,透过栅栏塞进去,用眼神催促对方披上。“提审最早安排在下午。你一口咬定自己是个报错名的,没有魔力所以有魔法抗性……我都打点过了,他们不会为难你。”
女骑士在对面一阵点头,忽然脸色凝住,低声说。“有什么东西……有什么来了……”
“你在说什么?这可是囚禁法师的……”
“——趴下!”女骑士厉声喊。
塔身忽然一震,上面几层传来一阵爆炸声。碎石和烟尘一蓬蓬落下。一个尖声的叫喊豁然传来:“这是个陷阱……戈恩达尔大会……长老选拔……全部都是陷阱!”
几个守卫推开门,快速爬上来。在他们之上,还关押着在大会上质问长老的参赛者。
外面有一阵阵乌鸦的怪叫。伯爵走到附近的窗户,隐约看到一伙尖帽子的法师闪现又消失。
“果然,这是有预谋的……”他的心开始下沉。探望的时间到了,他还想再嘱咐几句,却听栅栏里的女骑士颤声问道。
“他说戈恩达尔大会……是个陷阱?”
女骑士的保释很不顺利。
“霍恩小姐,你别来探口风了。”焦头烂额的伯爵不耐烦地拉开马车的帘子。“用我领地今年最迟的苹果作证,她如果不乐意,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是因为她的姐姐吗?”红发少女绞着手。
“对啊,连你都能想到,为什么要来问我!”伯爵没好气地正了正帽子。“她一个魔法白痴参加那个破魔法大会,本来就是凑数的……面上卖个乖又不会有什么损害。她非要问关于她那位已故的好姐姐的事!现在不是我不愿理捞她出来,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觉得说话都累!是她自己守着那个小黑屋不愿意出来!”
“她……怎么会和魔法扯上关系呢。”红发少女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