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林越深,瘴气越重,空气也好像变得稀薄起来。好在聂书延即便修为尽失,却也并非凡躯。湘儿从小被母亲用天材地宝温养体魄,同样不受瘴气侵染。
而透过瘴气,却依稀能看见一层极其纯净的淡金色光芒笼罩其间,那分明是有灵物法宝降生于此的象征。
聂书延深深蹙眉,捂住女儿的眼睛不让她看见这血腥一幕。
而面前这位,正是炼魂宗圣子,目前暂代宗主掌管教务。
因为自身体质特殊,他可以同时修炼两门功法,虽然目前进速稍缓,但后期必将成就
里面有什么?聂书延曾以望气之术观察过,那片不见天日的深山密林里总是云雾缭绕,瘴气终年不散。
两人进入洞穴,打开火折子,沿着湿滑的石壁摸索深入。里面常年封闭,看不出生灵活动的迹象,倒还算干净。越往里走越见宽阔,石壁上簇生着许多钟乳石,一柄柄倒悬的尖刺正缓慢往下滴水。
进入山洞腹心时,空间已经宽广得足以容下一座大殿了。周围山壁上也有了人工打磨的痕迹,穹顶上点缀着数颗夜明珠,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辉。
“大殿”中央有个形似祭坛的高台,用白骨堆起一丈来高。中间立着三座骨碑,以重重铁链束缚着三个人。
多信奉巫鬼之术。
圣子圣女地位超然,不需要管理门中事务,却能得到最好的修行资源,习练最高功法红莲焚心诀或太阴种玉功。若两种魔功任意一部能突破到七重境界,便有继承下代宗主之位的资格。
上任炼魂宗圣女高倚月,练的便是红莲焚心决。修炼此门功法,需要时刻忍受神魂灼烧的痛楚,因此越到后期,便越难克制自身的魔性与杀意。只有在杀戮和鲜血中,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
两人来到密林深处,分枝拂叶,顺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机感应,走到一个被青萝和老藤缠满的洞穴前。那淡淡的金色辉芒便是从这洞穴里散发出来。
宗主以下,除了两位护法,便以圣子圣女为尊,通常只有门派中最有天赋之人才能领受这个封号。若是男子,则为圣子,若是女子,就称圣女。
她正努力对抗那股可怕的压迫感,却被轻轻拍了下肩膀,听见爹爹用哄孩子的语气淡淡道:“别吓到我女儿。”
凝视着面前的人,眸光迷离缱绻,笑意轻盈流美,全然忘记一切不快之事,又轻轻唤了声:“公子……你看,我又替你做了一件好事,攒下功德。”
他如今所在的大野坪村就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巫,但深居后山,极少露面。初来村里时,村民们曾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绝对不要独自去后山,不管是碰上大巫,还是碰上别的什么,都极其危险。
……那还能算是人吗?手足皆被连肢砍去,剥下皮肤毛发,只剩下血淋淋的红肉包裹着一副骨架。
果然是他。聂书延心下微松,转过身与那人对视,一身红衣似火,赤足散发,容貌绝美,面颊却毫无血色,苍白肌肤上清晰地透出淡青色的血管。眉心有金色花纹,时隐时现,光辉流转。
赫丹是个极少数的例外。
两人都被呛得咳嗽几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湘儿重新回到父亲怀中,撅着嘴奶声奶气地反省道:“应该用除草术,那样就不会弄脏爹爹的衣裳了。”
那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对方在他身后几尺之遥站住脚步,许久,才响起一道酥软入骨的声音:“公子?”
聂书延正要拔出匕首斩断树藤,湘儿从他怀中跳下来,嫩白手掌握住其中一枝较粗的藤蔓用力一扯。泥土和石块簌簌落下,灰尘满天,在巨大的摩擦和撕裂声中,竟然将洞口树藤全部扯落。
以聂书延的眼光看来,那些巫祝神婆倒也的确有几分道行。
聂瑶湘趴在父亲怀里,默默攥紧他的衣袖,遏制不住地打着颤。这个人的气息好可怕。她想告诉父亲,他便是那个来家里做客的人。却不敢出声。
魔门并不如玄门正道那样按资排辈,条理井然,大大小小的宗门至少有上千个,杂乱无序,谁也不服谁。但天下魔修至少有七成愿意听从炼魂宗。
聂书延看了眼他手上提着的那团已经不成人形的血淋淋物事,心情复杂,叫出青年的名字:“赫丹。”
青年微微一怔,收敛了自身气息,含着笑温声道:“抱歉。”
聂书延怔了怔,失笑道:“你倒是个体修的好材料。”
这时,身后传来诡异的声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被拖在地上移动,锁链摩擦之音混合着簌簌的拖曳声,在这寂静的山洞里突兀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两门功法彼此抵触,往往只能修炼其中一部。但修行太阴种玉功需要特殊体质,根骨与资质缺一不可。魔门中已经许久没有出现适合修行这部功法的弟子,因此实际上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另一功法。
像是只幼弱小兽在散发着蛮荒之气的巨物面前被迫伏地颤抖。
“这东西竟敢在此擅自行人祭之举,不知残害了多少生灵。我便让他也尝一尝被剥皮削肉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