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康却忽然湿了眼眶。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何为朝思暮想,何为尘埃落定。
原来他兜兜转转这么久,朝思暮想的是这一刻,亲吻林衍时的尘埃落定。
穆康把头抵在林衍肩膀,默默任泪水泛滥林衍的燕尾服,染湿了二人蹉跎而过的往昔岁月。
“我爱你。”穆康小声说。
他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恍然觉得自己前三十几年人生,都他妈活得像个废物白痴。
“我爱你啊,林衍。”穆康缓慢而坚定地重复道,“听到了吗?”
他终于第一次,对一个人说出了这句话。
说得坦坦荡荡,不设心防,宛若初生,好像他生而成为一个叫做“穆康”的人的意义,就是为了对林衍说这句话,表达这份爱意。
穆康抬起头,眼眶还是红的,恣意潇洒目空一切的气场陡然消失,像是摇身一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谁也没见过的、柔软的穆康。
他一心一意看着林衍,眼里的专注让人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这种专注,林衍在穆康眼里见过无数次,对着乐谱,对着钢琴,对着乐队,对着演员。
此刻这种专注混入了某种陌生情绪,正燃烧着扑向自己。
林衍头昏脑胀地想:这是……什么眼神。
啊。林衍又想,他刚刚吻了我,还说……
说他爱我。
他……爱我。
犹如一道惊雷,又犹如降下圣光,林衍终于回过神,胸口的酸甜苦辣咕嘟咕嘟冒着泡沸腾起来,熏疼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喉咙。他却来不及品尝个中滋味,热烈澎湃的冲动正催促他反客为主。
林衍握住穆康手腕,闭上眼又吻了上去。
这个吻深入又凶狠,一点都不林衍。
他霸道地撬开穆康的牙齿咬住舌头,却舍不得下狠劲儿,只能狠狠吮吸一阵,又依依不舍地松开,转而温柔含住对方的嘴唇,让呼吸缠绵交错。
穆康被林衍亲得心颠,几乎是立刻就硬了。
俩人又分开了,林衍睁开眼,褐色的瞳孔紧锁穆康,里面沉淀着经年委屈,又悦动着漫天欢喜。
穆康被他看得心化成水,蓬勃地窜出七情六欲,往常的坚硬冷漠通通喂了狗。他艰难地别过头,心想,别这么看我啊林三岁。
然后林衍又忍不住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眼角是压不住的笑。
我……操。
真他妈受不了。
这么一下而已,穆康就觉得自己要射了,情感和欲望从脊髓直冲天灵盖,居然有了想就地解决的冲动。
“回、回家。”穆康吞了吞口水,言简意赅地说,“快。”
林衍轻轻推了推他:“还有贝七。”
穆康皱了下眉:“贝你妈……唉,行吧,贝七贝七。”
林衍没说话,只是温柔地看着他。
穆康老脸一红,心里泛起一股别样的别扭。
这大概是……害羞?
然而害羞的劲儿如浮云一般一吹就散了,林衍此刻的笑容在穆康眼里甜得就像肖邦的夜曲,他沉溺其中,实在分不出心去害羞。
穆康抓着林衍的手直接放到自己胯下,堂而皇之耍起流氓:“硬了,怎么办。”
林衍面不改色地摸了一把:“贝七不长,等我演完。”
穆康不同意:“等不了。”
林衍:“别闹。”
穆康:“要闹。”
林衍:“……”
穆康说完自己也酸得受不了,趴林衍肩上笑了半天,总算是把生机勃发的小兄弟给暂时笑软了。
正好工作人员来敲门:“指挥,要开始了。”
林衍:“好的。”
他把被穆康弄皱的燕尾服理了理,脑子还是有点懵,但形势刻不容缓,贝七蓄势待发。
他是指挥家Evan Lin,演出一向背谱,无论是瓦格纳还是贝多芬,他都胸有成竹从不出错。他是乐团六十位专业演奏员的依靠和主心骨,即使中场休息时在后台被一个叫做穆康的混蛋不合时宜地撩到春风佛面春心涌动春水大盛,走上指挥台的那一刻,依然运筹帷幄,自信满满,无可阻挡。
贝多芬第七交响曲,没有标题,没有框架,随心所欲,来者不拒。
它被林衍不经意间注入了爱情的滋味。
他在笑,指挥棒在空气中划着美丽开阔的线条,施展出奇妙魔法,肆意奔腾的欢乐情绪感染了所有人。
弦乐轻声试探:你爱我吗?
长笛轻巧地给予答复:我爱你啊。
太好了。所有声部都热闹快活地大声喊起来:太好了。
太好了。李重远心想,看到林衍眼角一闪而过的泪光。
那里面小心翼翼地藏着人世间最诚挚的拳拳心意,剔透闪耀,如今终于被那个人寻获至宝、小心安放,不用再寂寞地辗转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