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峰醒来后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房间——他正躺在铺着白色床单的单人床上,头上紧紧裹着一层层纱布,身上的衣服倒是没有变换。床的左边是木质小书桌,书桌上铺满了各种杂乱的书籍,左上角还有一盏颇为罕见的煤油灯,书桌的左边是装满了各种颜色试剂的柜子,有的试剂还在咕噜咕噜冒着泡。书桌前就是一扇老式的平开窗,窗外车水马龙十分嘈杂。
程贺凯偶尔夜深梦回少年时期的纨绔放纵、锦绣人生,好似上辈子的事情,被日常繁忙的工作压得他无法再分神去深深思考,闭上眼睛也是一夜好眠,早晨还得起来得戴上安全帽换上工装扒拉着十元的饭盒开始新的一天。
李晗被刑拘的这一年里想过很多次为什么这些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世界为什么如此不公、为什么老实人活该被欺辱到这种地步、为什么真心待人却只能换来这种结果……日复一日地穷思竭虑让他不堪重负,一旦有空闲的时间,那些话语便如同魔鬼的低喃萦绕在耳畔,于是他只能尽量去工作去看书去学习,竭力与脑袋里的负面念头作斗争。李晗感觉到自己的状况不太对劲,情绪时而低落时而高涨,早晨起来恨不得直接用被单把自己勒死,而接近傍晚的时候又思维敏捷学习接受能力特别强。
戴峰是个普通男高中生,中不溜秋的成绩,平平无奇的长相,唯一的爱好是平时跟朋友们一起打打篮球。因为户外活动时间长经常被日光晒,也就此拥有了小麦色皮肤和完美的肌肉,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能够秀出来的优点。可是某天他在踢球的时候被球砸到,在同伴们的惊呼中失去了意识。
因为家里出的事情,程贺凯的政审有问题无法考公,而且研究生肄业和之前自己学术造假的丑闻在界内早就广为流传,所以他找工作的过程实在是坎坷。被骗去面试做一个方案,方案被套走后工作也不了了之;自己投了多少公司,就有多少垃圾电话和信息接踵而来,后知后觉自己的私人信息被黑心资本家拿去卖了也只能在心中怒骂,工作还是得找;有太多工作实习期一过就把自己踢走,感觉自己只是纯纯的牛马……工资五千无双休不包吃包住无五险一金时不时加班,这样的工作招不到一个农民工,却能招到大把大学生。看着自己表面上光鲜亮丽的简历,也只能感慨现在文凭真是一张废纸。
于是程贺凯也只能一边在招聘软件上投简历一边去人才市场尽力推销自己,最后发现去当个蓝领在工地搬砖一个月八千块钱还包吃住,偶尔还会有提成和奖金。这是他目前找到的性价比最高的工作,钱本就所剩无几,再耗下去只能睡天桥了,于是程贺凯一点也不含糊直接入了职。幸好他人生的前十几年有好好锻炼该有的肌肉一点也不少,好歹能勉强跟上工地劳作的强度,于是生活也就这样安定下来了。
在程贺凯准备再请老师吃顿饭,顺便被送课题组师兄师姐们的成果去准备毕业的时候,自己家突然被卷入了政治斗争,对手手段的狠毒似乎是不想留活路,父母在任十几年的贪污受贿挪用公款以权谋私的事情突然刊登上各大媒体头条。自己学术造假偷窃他人科研成果的事情也被曝光,原本和蔼可亲的导师也立马变了个脸色,害怕再扒下去自己偷窃学生成果的事情也会被发现于是让程贺凯直接退学了。
最让戴峰惊讶
李晗的拼命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在他吃晚饭的时候,一个皮肤有点病态的白的男人过来跟他搭话,李晗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大学的事情、如何被关押的和未来的打算,他也知道这个状态不太对劲,但他现在跟自己的灰暗想法去做斗争都十分艰难,社交状态也无暇顾及了。这男人也自我介绍便得知了他的名字是夏汉臣,在西南一带做些贸易,触动了法律上的一些问题才被上头的人拿来顶罪。李晗对于他所说的无动于衷,夏汉臣对他一笑,狡黠的双眼闪烁着精光:“我上头是程家的人。”
戴峰缓缓起身感觉头部一阵眩晕,扶着身子朝窗外看去,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呆滞了。他的面前赫然是欧洲古老的街道,还能隐约可见古老的城堡和城墙,那些巨大的石头和猛兽的浮雕使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玩过的rpg游戏,那些着装奇异的人们,或是坐着马车急匆匆赶路,或是手持着各种冷兵器和古老乐器漫步闲游。
果然,蓝领的工作还是有难度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宁愿十年寒窗去坐办公室。每天,他都要早早起床,穿上厚重的工作服和安全鞋,到工地集合等待领取任务,扛砖头、搬砖块、挖土方、抹灰泥等都是最为基础的体力活。在夏天室外高达40多度的环境,阳光直射没有遮蔽物下,程贺凯的衣服和身体都被汗水浸透,锻炼良好的胸肌都能沁出被汗水浸湿而透明的衣服。这样的高温似乎都能在空气中看出热浪抖动,工地上的人们如同在蒸笼中,脑子都蒸得迟钝了不少,直到有好几个工友直接得了热射病这才停工几个星期。在寒冷的冬天户外劳作比夏天稍微好一点,但也有极端寒冷的天气让他的手指、脚趾几乎都感觉不到温度,每天结束时将手脚伸进热水里都毫无知觉,直到发现皮肤不对劲,去了医院才得知自己被二度烧伤。